太监凶猛
“当真不能吗?”侯爷阻止他急着回答,说道:“你再想清楚,你虽是我儿子,可是我并不能为了你就放弃严家的承续,你是知道的。”
严奕点点头,他明白他父亲想说什么,可是他仍然点头道:“我很肯定,父亲,请您成全我吧。”
“一旦决定了,你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不管你将来如何怨我,也是一样的。”侯爷劝告道,他还是不希望,养了十六年的儿子,不能传承他的爵位。
“父亲,我决定了,请您成全吧。”严奕抬眼道,他的脸色没有犹豫的颜色,只有坚毅和肯定。
(八)
一年后,年满三十五岁的侯夫人生下一名男丁,严奕有了一位弟弟。他明白,父母此前没有要弟弟或者妹妹,是因为害怕兄弟之间为了爵位而产生纠纷。如今他放弃了爵位,他的父母自然要再生一个弟弟。
靖远侯府突然添丁,许多人都是惊讶并好奇的。更让他们惊讶的是,靖远侯爷在小儿子满月之后,就上奏请封世子,并将前头当了十六年世子的嫡长子捋了下来。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qíng,导致成如今这样,众人都不知道。可是事实就是,严奕这个世子被废了,从此只是一名普通的侯府之子。
其余人无从得知缘由,可是和严奕走得近的人却是知道,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他养在外面的男qíng人。虽然觉得被捋了世子之位太可惜了,但是没有人去他面前叹息,因为他们都不觉得,这种事qíng有对错之分。
有的只是你愿不愿意罢了,只要你愿意,那就是对了。
九千岁从施宁的嘴中听闻了这件事,倒是笑了好一阵子,说严奕和他一样,都是爱美人不爱江山。想了想,竟然召见了严奕,和他随便说了两句话。大概就是说,世子之位算什么,侯爷爵位又算什么,你且好好地等着,往后机会来了,本大人给你个什么爵位当当也使得。
严奕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假若九千岁真的这般厚待他,自然是好的,不为了自己也为家里的那个着想。他一个学画的,往后的前途不难想象,假若真到了没钱开饭的地步,少不得要叫师弟们救济救济。
陈鱼的消息最是闭塞,他好久都不知道,原来严奕是侯府世子,更不知道,严奕为了他曾被捋去世子之位,剥夺了继承爵位的机会。
他只知道,他男人是个学画的,以后应该是个画师。而且他男人来往的朋友,都是大有身份的贵人,不是高官的儿子,就是朝廷的高官。他们家现在的宅子,也是别人救济的。
理所当然,陈鱼觉得严奕是其中最贫穷的那个,虽然不愁吃喝,可是跟他的朋友们比起来似乎没得比的。
此事尘埃落定之后,严奕的两个师弟就囔着要来蹭饭吃,认识认识他们的师娘。严奕没法子拒绝,就和他们约好了时间,然后回去和陈鱼jiāo代了一下。让陈鱼尽管做些家常菜就好了,不必太过费心。
徐惟来得早一些,施宁不一会儿也拉着九千岁来了。
自从上的酒楼一别,大家时隔几个月,终于又一次聚在了一起。此时已到了中秋时节,一年似乎又快过了大半,而众位的年纪也长了,成家的成家,没成家的也经历了大事,似乎这一年挺多事qíng发生。
吃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喝下了很多酒。最后九千岁把施宁带回去了,徐惟留在这里过夜。严奕让陈鱼给徐惟去准备厢房,自个儿把徐惟背过去。
折腾了大半宿,总算能歇下来说几句话。
主要是陈鱼有话想说,刚才徐惟喝醉了,把什么都说了。一些他知道,他不知道,现在全部在他脑子里打转,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才好。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严奕见他拘束的样子,也是好笑,难道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就不是那个温柔的人了吗?
“嗯……就是想问你,方才那位徐公子,说得是真的吗?”陈鱼迟疑地问道:“你真的是侯府的世子?”
严奕说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世子是我弟弟。”他拉着陈鱼的手,放在掌心里握住。陈鱼的手是细细长长的,很瘦很瘦,看起来总像没吃好饭似地。
“是因为我吗?你不能做世子了……”陈鱼抚着自己的心口,比刚刚听到的那时候还要难受,似乎要屏息。
“世子和你,我选择你,这样而已。”严奕抱着他,让他靠着自己:“那并不重要,没有了爵位,我又不会怎么样。”可是没有陈鱼,他会难过,会失落。
“我对你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陈鱼屏着呼吸道,耳朵静静听着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咕咚咕咚地,又快又急。
“有的,你很重要。”严奕肯定地说,至少对他来说,陈鱼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不知不觉间就是这样了。
“你是说,你为了我,以后都不娶妻不生孩子……”陈鱼十分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他觉得严奕的意思就是这样,可是事qíng怎么能是这样……“这样不好吗?你不希望吗?”严奕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话。
“我,我当然希望,可是未免太自私了……我只是一个,青楼里买回来的……”那个字眼,陈鱼咬着唇没有说出口,可是也改变不了他是女支子的事实。
“不是,你不必这样自轻,也不必觉得自私,爱qíng本来就是自私的。”说罢之后,严奕有一瞬间的愣然,因为自己口中脱口而出的爱qíng。
“是爱qíng吗?”陈鱼激动地看着他,不敢自称和严奕是爱qíng,他一直以为那是自己卑微的肖想。
“是爱qíng。”严奕愣了一会儿,然后肯定地说道。
“我很开心……”陈鱼紧紧地靠在他怀里,似乎是哭了。因为严奕感到胸口一阵温热,有什么流进了他心里。
“傻子。”他抱着陈鱼,相反地笑了。
这一晚上,陈鱼一直粘着他,一点儿都不许他离开,似乎哭过之后就特别脆弱,受不了自己一个人呆着。又或许他只是撒娇了,想让严奕紧张他一些。
不管他怎么想的,严奕都依着他,因为陈鱼平时太懂事了,根本不敢对他要求什么。平时甚至是,陈鱼想出门去,都不敢太频繁,就害怕严奕觉得他太不安分,成天想往外面跑。
而其实严奕一点都不介意他出门,甚至还希望他多出点门,多看看外面的事物。不过眼下也急不来,陈鱼的xing子就是这样,严奕对他也不过是一句来日方长罢了。日过得久了,他自会清楚,自己是个被人疼着爱着的,无需忐忑不安,无需担惊受怕,因为有人始终护在身边,不离不弃。
(九)
又是一年chūn水涨,今年的尹阁老已经七十有三,恐怕教导不了他的徒弟们多久了。不过他也并不遗憾,因为他那大徒弟,画风已然成熟,眼看着就能自成一派,将来少不得是位成就不下于他的大画师。
从去年下半年一来,他的大徒弟就特别地努力,画作上更加添了不少感qíng。比起以前稍显空dòng的画作来,可谓是升华显著。他虽不知道这种变化因何而来,可是他很高兴,因为大徒弟的翅膀终于硬起来了,像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