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归来
呼延元宸无奈地抹了抹鼻子,一时有些发怂地没敢去看宁渊的眼睛,倒是宁渊蛮不当回事一样,自顾自一块rǔ酪扔进嘴里嚼了嚼,继续道:“方才那杯茶当真酸死了,也不知倒茶那位添了多少醋在里边。”
呼延元宸总算抬头,奇异地看了他一眼,“我这样跟着你,你不生气?”
“这种事你是第一次吗?”宁渊斜了他一眼,转身朝大街上走,呼延元宸赶忙跟上去,走在他身边,低声道:“我也不是有意要这么做的,我只是……”只是想问问你关于那本“书”的事,可这话到了喉咙边,呼延元宸便猛然想起方才偷听到的内容,又卡在那里说不下去了,宁渊已经同司空旭将话说到了那般直白的份上,他还有再询问的必要吗?
街道的后半段,莺燕之声变少,周围又恢复了寂静的夜色,宁渊放缓了步子,忽然道:“这里不吵了,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我……”呼延元宸抿了抿唇角,踟蹰片刻,还是道:“方才你同四皇子说的那些,莫非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宁渊想也没想便点点头,又像怕呼延元宸没听清楚般重复了一遍,“我一直在同四皇子作对是真的,不待见我那位嫡母是真的,包括我有断袖之癖……这也是真的。”
宁渊说完,抬头打量了一下呼延元宸的表情,见他依旧是一副端凝的模样,继续道:“不过我猜,前两件事你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真正会让你觉得讶异的,应当是我是断袖这回事吧。”
“我不是很理解。”呼延元宸摇了摇头,“我知道有男风一说,但从来只当是一些风花雪夜的调乐之事,可若当真有两名男子行断袖之好,实在是有违……”
“有违纲常伦理吗。”宁渊眼神闪烁了一下,“所以你觉得我很恶心?”
“自然不会。”呼延元宸用力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太过讶异罢了,一点没有要贬低宁兄你的意思。”
“其实这件事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虽是个断袖,可这辈子却没有要寻什么伴侣的打算,一来我没有心上人,何况就算是有,只怕我也没那些闲心功夫来与别人卿卿我我。”宁渊抬起头,“所以呼延兄,你大可抱着一副平常心来看待于我,若是不能也不qiáng求,大家原本就是萍水相逢,聚散容易,你帮过我的那些事情,无论你今后怎么看我,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呼延元宸被宁渊这句话说得脸颊有些发热,可趁着夜色倒也看不太出来,他轻轻摇了摇头道:“宁兄你莫多想,我怎么可能看轻于你,若你认为我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那便是你看轻我了。”
“既然如此,那我的意思,呼延你明白了吗?”宁渊望着他。
呼延元宸却没转过弯来,“宁兄你指什么?”
“如香河镇那般,与我每日同chuáng共枕之事,虽然我知晓你多是玩笑,但还望你以后不要再轻易做了。”宁渊表情正儿八经,语气也丝毫不像在说笑,“你如今既已知道我是个断袖,而你却也不是个乏味无趣的男子,大家都在血气方刚的年纪,便也请你体谅一下我的难处。”
呼延元宸眼神一僵,立刻想到他们在香河镇时一起度过的许多个夜晚,他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仗着身段优势,夜夜往宁渊chuáng上挤,有时还会将人搂在怀里睡,他觉得无所谓,而宁渊却总是表现得很抗拒,起初他还觉得是宁渊矫情,现在看来,原来那时宁渊所表现出的种种不满与僵硬,玄机竟然在这个上头!
宁渊却还像没说过瘾一般,继续道:“你便可以想象一下,原本你正四平八稳地在睡着觉,却忽然又一个长得千娇百媚的女子可劲地要往你怀里钻,偏偏你还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装作若无其事般继续睡你的觉……你懂我的意思吗?”
听见宁渊居然将他这样高大的一个人比喻成千娇百媚的女子,呼延元宸怔神的同时,脸颊却正儿八经地开始发烫发红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一个所谓直掰弯的过程,要让人先了解到“啊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基佬”,再让他理解到“基佬也是人没什么大不了”,最后让他领悟到“既然你能是基佬那我为什么就不能”,然后……大功告成,鸳鸳相抱,自然能把呼延这种纯情小直男变成纯情小攻啦~
091 新的一局
宁渊见呼延元宸定定地不说话,想来他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不禁松了一口气。其实从方才发现呼延元宸在一旁偷看开始,宁渊就打定主意,要借着这个机会将这些事情同他说清,如果呼延元宸不是蠢人,那大家今后相处起来,也能随和轻松得多,不然呼延元宸再像往常那样同自己“体贴入微”的亲近,宁渊虽然自问能拎得清分得净,但长久下去,总是不妙。
两人没有再言语,就这般顺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往前走着,呼延元宸故意慢了半步,一路眼神复杂地盯着宁渊的后脑勺,直到离宁府不远处,宁渊没有再同他打招呼,灵巧地跃上院墙,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而呼延元宸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那里,一会低头沉思,一会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墙,打更的更夫拿着小铜锣从他身边走过,见他表情凝重,眉头紧皱,浑身上下没来由地透出一股抑郁之气,激得更夫眉毛一吊,只当这人是什么不法之辈,猫着腰从他身边一溜小跑着走了。
中秋过后,天气凉得很快,严氏新筹备了一批料子要给全府上下准备秋衣。以往柳氏掌权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治家有方,每到要给全府的人添置衣裳的时候,除了从库银里例行拨出去的,她自己还会额外添置一大笔,买尽各类豪华名贵的衣料,做出来的衣裳也是富丽堂皇。可这次换了严氏,却再没了以往这样的待遇,严氏娘家不比柳氏富庶,没有贴补,又遭宁渊断了她大笔的银两来源,是正儿八经地在靠着例银计划日子,因此在秋衣的衣料上面,档次便比前些年下降了一大截。
沈氏手里转着两个核桃,看着面前一匹匹排开的布料,面色瞧不出异样,但绝对说不上好看,严氏则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一边,按照惯例,一应料子会由老夫人先挑选,接下来的再按照位份,或者长辈的要求分发下去,可眼前的料子虽多,正儿八经能当那么回事的就只有一匹蜀锦,沈氏身为老夫人,如果脸不红气不喘地就将最好的挑了,难免会有些失了长辈气度而显得小家子气,可若是不挑,逢到其他府的夫人向她下帖子邀喝茶看戏的时候,她要是穿着往年的衣裳,或者料子不上档次的衣裳去,还指不定那些老太婆私下里会议论她什么。
沈氏正在为难着,宁如海却带着一个huáng裳美妇款款而来,那美妇一身鹅huáng色的缎裙,外边罩着一层轻纱,云鬓银钗,行走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海棠的香气,却是唐氏。
唐氏现下的模样与以往是大不一样了,自打宁如海重新开始留意她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穿过从前那般素净的衣裳,而且日日妆容齐整,花枝招展,也从来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当然因为她的出身,上到沈氏下到下人,也嚼不出什么多的舌根子,多半是卖弄风骚,狐媚妖艳的那些陈词滥调,且也不敢放到明面上来说,因为现下宁如海对唐氏,虽然说不上是盛宠,可也全然没有以往不闻不问的冷漠样子,甚至他留宿湘莲院的时日,还比在严氏处要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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