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归来
“克死”是那些名门太太们讨论八卦时最常用的说法,不然也无法解释为何每个姑娘嫁过去不到几个月便会“意外”身亡,要么落水,要么滚梯,最后一个更是无法理喻,居然是脱衣裳时把自个勒死的,这得克妻克成什么样了,才能落得脱个衣裳都索命?
别人不知道,宁渊却清清楚楚。上一世,太后以“惑乱后宫,国之祸水”的名义赐死了月嫔,温肃侯府一夜之间如大厦倾颓,墙倒众人推,那些曾经嫁过去死了女儿,却忌惮月嫔威势而敢怒不敢言的人家终于接二连三跳了出来,声泪俱下控诉那温肃侯的小儿子哪里是什么克妻,他分明就是个性格怪癖的yín-魔,那些人家的女儿,全都是活生生被在chuáng上折磨至死的!
若是宁馨儿真的嫁了过去,以他仅仅八岁的年纪,一定是死路一条。上辈子,她死在宁湘马蹄之下;这辈子,她却要死在自己的亲生父亲手里!
这算什么父亲!宁渊只觉得经络里真气逆流,就想冲上去同宁如海拼命,脑子里有个疯狂的声音在叫嚣着: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到底算什么父亲!
014 一张纸条
摊上这样的亲事,宁如海很无奈。如今宫中月嫔如日中天,温肃侯也正得势,即便宁如海明知将人嫁过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当温肃侯上门提亲时,他也没办法拒绝,不然就会得罪人。
温肃侯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娶亲不怎么光彩,因此才选择想不声张地悄悄把事办了,但到底送哪个女儿去,却成了宁如海的难题。他有很多个女儿,嫡女如今不在府中,即便在,他也不可能让万千宠爱的嫡女去送死,那便只剩下几个庶女,按照地位来排的话,满打满算,即便宁馨儿只有八岁,却也唯有她最合适,不为别的,单单冲着唐氏那个不会闹的性子,就要省下许多麻烦。
其实宁如海找宁渊过来,并非只为这两件事。早晨在寿安堂里见过一面后,他就隐约对这个几乎没有留意过的三儿子有些好奇。宁如海子嗣不少,儿子却不多,宁湘虽然有些天分,可是个性太顽劣不拘,因此对望上去就颇沉稳持重,甚至还有些得老夫人欢心的宁渊,宁如海也不得不留意起来。
一个世家若要长久繁盛,靠的便是子嗣,若宁渊真是识大体,懂规矩,也值得栽培,那么他宁如海倒不会吝啬栽培,只是不想宁渊居然对他如此不客气,既然不识抬举,那么便不要抬举也罢,若不是马上要来江州的贵客身份尊贵无匹,宁如海没准现在就要将眼前这个对他不敬的儿子发落了,也不会说完这两件事,就不耐烦地挥挥手就让宁渊出去。
宁渊刚退出书房,走了没两步,便是一口鲜血喷在了雪地上,腾起一股热气。
宁如海哪里知道,方才宁渊表面上虽看不出来,却是已经愤怒到了极致,体内真气翻滚逆流,在经脉里横冲直撞,若非他意志力极大,知晓自己远不是宁如海的对手,死命克制住,恐怕早遍挥着拳头冲上去要与宁如海拼命了。
只是要qiáng行压下逆流的真气,对心神损耗颇多,不过一小会,宁渊已经给憋出了内伤。
吐掉那口淤血,宁渊才觉得好过了些,他长出一口气,心想着自己绝对不能让妹妹去送死,可宁如海是一家之主,他的决定无人能够动摇,在那所谓的huáng道吉日定下之前,宁渊一定要想出办法!
窗户上蒙着一层名贵的胧影纱,外边倒映的雪光渗透进屋里,也转化为不灼眼的柔和。
宁萍儿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为自己画眉。黛是上好的螺子黛,从眉头到眉梢,轻拢慢捻抹复挑,画得如远山薄雾,直衬得两只眼睛更加玲珑剔透,娇俏可人。
她的贴身丫鬟chūn兰凑上前,附耳道:“小姐,二少爷带着香儿小姐过来了。”
宁萍儿抬起眼,“没有惊动娘吧。”
chūn兰点头,“小姐放心,二少爷走的是侧门,夫人又在午睡,不会注意到。”
话语间,宁湘已经带着另一个打扮娇艳的小姐走了进来,那小姐一身桃红色的冬裳,鬓边簪着一朵绫罗秀成的牡丹,模样也俊俏,见着宁萍儿,立刻甜甜叫了一声,“萍儿妹妹。”
“几日不见香儿姐姐,姐姐又漂亮了。”宁萍儿亲热地挽起宁香儿的手,模样亲昵。
宁香儿是姨娘张氏的女儿,已年满十五,张氏依附柳氏,因此宁香儿便也常同宁萍儿打在一处,只是同宁萍儿相比,宁香儿虽然年长,却要虚浮蠢笨一些。
“我jiāo代给姐姐的事情,姐姐可能办妥?”两人说了没几句,宁萍儿便直入正题。
“妹妹放心,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既然妹妹不方便出面,便全jiāo由姐姐来处理好了。”宁香儿掩着嘴笑,“妹妹心思玲珑,想那宁渊这次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妹妹的五指山。”
宁萍儿点点头,“此事若能成,姐姐当立头功。”
宁香儿笑得更开,“妹妹别嫌姐姐市侩,只是此事若成了,三夫人当真会同意开chūn的皇家行宫宴饮带姐姐我同去?”
“那是自然,姐姐非池中物,那样的宴会再适合姐姐不过。”宁萍儿在宁香儿胸口拍了拍,“以香儿姐姐的资质,定能觅得如意郎君,若是一朝成凤,妹妹我还等着受姐姐的照拂。”
“妹妹说哪里话,这般抬举我,倒让我自惭形秽了。”宁香儿嘴上这么说,表情上却一点也看不出“自惭形秽”的模样,反而听见宁萍儿那句“一朝成凤”后,嘴角更是咧得飞上了天。
又寒暄了一阵,宁萍儿低声对宁香儿嘱咐了最后几句,宁香儿便起身告辞了。送走了人,宁萍儿表情自然地坐回去继续梳妆,一边的宁湘却有些不淡定,忐忑地在屋子里绕了几圈,还是道:“妹妹,这事我们真的不用跟娘说一声吗?”
宁萍儿道:“你忘了,娘亲的本意就是想在年三十那天收拾掉宁渊,不过他那法子着实不太保险,我可不想让宁渊再看见初一的太阳。”
宁湘还是紧张,“可是,万一不成……”
宁萍儿打断她,“没有万一,就算有万一,那也是宁香儿做的,我自然是不必担这个gān系。”她抬起目光,望着窗上朦胧的纱布,想象着宁渊垂死挣扎的模样,只觉得快意非常,情不自禁咧开嘴角,露出一抹娇俏的笑容。
她宁萍儿一直是武安伯府的天之骄女,江州城内人人称颂的宁家小姐,而宁渊不光夺了她的雪缎,还巧言令色对她百般折rǔ,这笔账她不光要讨回来,还要让宁渊知道,同她作对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大年三十,宁府里来了不速之客,下人向宁如海通报时,活活把宁如海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为何素来没有jiāo集的景国公世子会在这样的日子里突然到访,甚至还以为有人胆大包天到和他开涮,可等他望见孤零零站在大门外的当真是景逸时,又特地抬头看了看日头,太阳的确是从东边出来的。
这景世子大过年的不好好呆在华京,千里迢迢地跑到江州来做什么!
宁如海只是心里嘀咕,却没说出口,随着年纪渐长,他年轻时一些血气方刚的脾气与个性是再也不复了,如今他更关心个人前程与家门发展。景国公是朝堂上德高望重的重臣之一,对于他的儿子,宁如海自然不敢怠慢,忙亲自迎出去,三请四请地将景逸请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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