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世界当文豪的日子
咦?不对。
“顾释卷,仔细听哥哥的话, 我问你,你清楚明白的回答,懂不懂?”程尘让身边争上位的一大一小都坐下来,悄声问,“你怎么进来这里的,有别人看到你身上这个……”
他伸手轻轻摸摸孩子身上的羽毛, “大翅膀”上长羽光滑而略带体温。
刚把这孩子拎进屋时,程尘问他怎么趴到那么高的窗户上去了,这娃一言不合就扒开自己的衣服捆在腰上,瞅着大哥哥傻乐。灰白色的长羽毛,迅速地从他皮肤下钻出,自孩子的右肩膀开始,直至指尖,以ròu眼可见的姿态,一只胳膊变成了以手臂为骨的大翅膀。
顾释卷望望两个惊到发呆的大人,乐呵呵地挥了挥翅膀,乖乖听大哥的问话。
“我要找哥哥,林大哥说你住在龙柏原,我偷偷跟他到学校,再跟哥哥到这里。门口叔叔不让我进来,墙好高。我爬大树,然后从高高的树顶,咻!就飞下来了。”他指指落地窗外植物园方向遥遥相望,高达数十米的古树龙柏。
程尘看着那树一阵后怕。龙柏原安保非常严密,外墙倒不是特别高,但四周都有警铃与探头,周边根本没有攀爬落脚的地方。那棵大龙柏是离小区最近的大树,但高大的枝gān离外墙也有七八米远。这孩胆也太肥了,估计还是无知而无畏,得好好教教安全第一的道理!
孩子压低声音,附在哥哥耳边说:“林大哥知道我长翅膀。他说,不能让别人看见。所以没人看见我,啊!哥哥不是别人,是哥哥。”
小卷想了想,突然惊了一下,半身羽毛翅膀收起,又变回了个正常孩子。他苦着脸指着阿郎控诉:“这个坏人看见了,他是别人!”
“别人”竖起眉毛,准备好好让不礼貌的孩子知道下什么样才叫“坏人”!
“闪边去,别和孩子闹。”程尘拨开毛茸茸的狮子头,好奇地摸摸孩子有些发凉的光臂膀,赶紧帮他穿好衣服,倒chūn寒的天气,可别凉着了。
小卷乖乖地套上外衣,顺势抱住了哥哥软软的,有点弹弹的细腰,眯着眼朝黑脸的“别人”伸了伸舌头。
“只能变一个?”程尘指指他另外那只没变化的胳膊。
顾释卷苦恼地点点头,说:“就是很奇怪啊!我心里想飞,身体就会变得特别特别轻,右手变成大翅膀,可是左手怎么都不会变,好奇怪!”
这大概就是首灵赋予的后遗症。
《野天鹅》里最小的那位王子,在从天鹅变化成人时,穿上的是妹妹织的,只来得及完成一只袖子的魔力荨蔴衣,所以保留了一只翅膀无法变回来。
当灵合度很低的顾释卷被一只翅膀的王子文灵融合后,就出现了这种哭笑不得的“超能力”。
这种qíng况,在这个世界估计还有,但绝不会多。
自古以来鸣府以上的文章能有多少?这样高等级的灵文里,又能有几个文灵呈现具像,能赋予人类奇妙的能力?与众不同未必是好事,人类排除异已的本能相当可怕。谨慎些,对这孩子总不会是坏事。
不管是成为与正常人类立场相异的Xman,还是成为隐于众人的超级英雄,其实成为决定因素的,还是占据绝大多数的普通人类的态度。
“一个翅膀还能飞?”阿郎抱着胳膊站在一边,不屑地吐槽。
“哼!就是会绕圈圈,怎么就不能飞?”小卷很不服气,扒衣就上!
程尘楞是没来得及阻止,眼见着小孩扑棱着半拉翅膀,歪歪扭扭无声无息在大客厅里整整绕了三圈。那半边翅膀挥,一只胳膊使劲甩的衰样……咳咳,噗嗤!他不想笑的,实在忍不住啊!
想想又是一头冷汗,这孩子从那么老高的龙柏上飞扑而下,趴到六楼的窗台上,这要是稍有差池,那就是翅毁人亡的下场。
“以后,没有必要绝对不许乱飞,知道吗?想练习,也一定要在可以信任的大人陪伴下。”
“好的,哥哥!”
这晚,程尘没能把只能变一只翅膀的小卷送回家。
顾家住在词里街尾,房子极小,用小卷的话来说,屋里放了一张chuáng和破桌子,椅子都放不下,他每晚就睡chuáng底下的地铺。顾老爹是远近出了名的酒鬼,喝多了就chuī起,这屋是祖上十八代给前朝祭酒老爷做忠仆时,由老爷家的马房改建而成的,就算是马房那也是大户人家的古董屋。
小卷说自己以前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明白,老娘整天骂街揍他。
那天晚上,他在词里瞎跑,一颗长翅膀的星星突然掉进了他的怀里。他明白了许多事qíng,连老娘骂的那些“讨债鬼”“瘟生”之类的话,似乎也隐约明白了。
然后,一帮穿白大褂的叔叔给了家里很多很多钱,要带他去什么理疗院做实验,老娘狂笑了老半天,一个子儿没给爹,半夜就卷了钱跑得无影无踪。要不是叔叔们拦着,那天他就得被喝得烂醉的老爹给揍得下不了chuáng。
在理疗院里,小卷见到了好多非常亲切的兄弟姐妹们,他最喜欢的就是林家的兄妹俩。然后,有一天,他见到了最最最亲爱的哥哥,心里就像是被太阳晒化了,好暖好暖,真开心。
可是哥哥很快就走了,但是不要紧,小卷变得特别聪明能gān了,你瞧,这不就找到哥哥,再也不分开了么?
小卷紧紧抱着哥哥的一条大腿,眯着眼蹭蹭蹭!小小的身体凌空而起,他不是在飞,只不过两条腿让“别人”抱住了,正使劲往后拽。
“行了,阿郎,别闹腾了。你多大,他才多大?先让孩子住下,明天再作打算吧!”程尘哭笑不得地看着一大一小在他腿上玩“拔河”。
天也晚了,总不能就这样把孩子往外撵吧?!就算回他那个家,估计不是让他酒鬼爹揍,就是让他爹给再卖一回,理疗院还算是正规国家机构,下次可不知道人家买回去是要切片还是清蒸了。
好在四室两厅的大平层,有住的地儿,先……暂时收留吧!
怎么就又捡了一只回来呢?程尘百思不得其解,顶着大家伙幽怨的小眼神,拎着抱大腿的小家伙,亲自帮孩子涮皮漱口洗白白。
把孩子弄到客房睡下,程尘打着哈欠回屋,也打算睡了,折腾了一天,铁打的身体都会累。
阿郎盘腿坐在大chuáng上,殷切周到地帮他打开被子,整出个又暖又舒服的窝dòng。程尘扒了衣服就往chuáng上滚,疲累了一天的身体沾到软绵绵,蓬松又带着太阳香气的被子,真是太舒服了!
阿郎看着小ròu包像只蚕宝宝似地钻进被窝,又左拱右拱地给自己找最舒服的位置,嘴角忍不住温柔地钩起。小ròu包年纪虽小,平时再老成不过,好像所有的责任都一肩背负,在别人面前哪怕是笑都笑得规规整整。
只有在家里,在他的面前,小ròu包会吼,会踹人,会笑得露出抖抖的小舌头,还会呲牙咧嘴地咬人。比他可幼稚多了!
真好。这样真好。
“程尘,”阿郎望着闭着眼快睡着的小ròu包,轻声说,“今天,我带着我们的灵书《小王子》,偷偷试着给人启灵,有两个孩子醒了。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