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爱在时光之外
“奇怪,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出来走走了。”
有多久呢。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吉枣晚上不甘寂寞就会叫上朋友轧马路,随便溜达或是下馆子。那种时光很快乐,可是每次告别最后一个朋友自己往家走,他就会突然害怕那个黑dòngdòng的家。没有灯光。没有生气。
所以最近晚上的这个时间他都在做什么呢?
吉枣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电影,桌游,全息投影,数学课本,好吃的晚饭还有……一个不靠谱的老师。这个时间他总是格外忙碌,学习新知识,将刚端上桌的菜肴扫dàng一空,抵挡利用职务之便趁机揩油的某狐狸。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累而是格外充实。因为他吉枣为了一个目标努力学习。因为他吉枣开始留意超市里哪些菜又打折了。因为他吉枣记住了回到家要先敲门然后说一声:“我回来了。”
他是不是真的对吉枣的生活毫无影响?吉枣突然就不敢确定了。
下了天桥,吉枣经过公园,就径直走到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广场上人声鼎沸,所幸吉枣处在公园边缘,享受着难得的清静。吉枣整个身体倚靠在长椅上,抬头无聊地数着星星。
“汪呜——”
有什么在舔吉枣的手,他低头正好看到一只大体型的阿拉斯加犬,蹲坐在吉枣面前,友好的摇着尾巴。
“喂,痒……哈哈。”吉枣抽回手来,开心的摸了摸阿拉斯加的头。
“你怎么自己在这,你的主人呢?”
刚问完,就听到远处有人在焦急地喊着什么。
“旗旗!旗旗!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只见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太太,头发花白,看到阿拉斯加的身影就奋力跑了过来,赶紧给阿拉斯加套上了项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旗旗平时很乖的,这次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往这边跑了……咦,你是吉枣吗?”
突然听别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吉枣很惊讶:“我是。您是……”
老太太欣慰地笑了起来:“啊,真的是吉枣啊,都长这么大了。我是你幼儿园老师啊,几年前你还跟我打招呼呢,你忘了吗?”说着止不住笑的抚摸着阿拉斯加的背,“旗旗刚出生的时候,你们这帮小孩子经常和它一起玩,其中它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也难怪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下就能认出你。”
老太太的笑容让吉枣觉得十分熟悉,对了,幼儿园的时候确实有这么一位老师,总是带着gān净的套袖,微笑时眼睛温柔的眯起来,小朋友们怎么吵闹她都不生气。只是记忆中的那位老师有浓密的黑发,走路时候总是喜欢挺直腰板,跟这里的老太太判若两人。时光流逝,岁月竟将她折磨至此。
“啊,我想起来了,真是巧啊,来这里散步吗,老师?”
老太太挨着吉枣坐下来,阿拉斯加慵懒地在老太太脚边趴下。“是啊是啊。你长大了,我和旗旗都老了,没什么能做的事,就只能陪它出来散散心了。”
不知老人们面对从小看到大的年轻人是不是格外喜爱,老太太面对吉枣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你上高中了吧?怎么这么晚自己跑出来,父母不担心吗?”
吉枣想解释一下,突然想起顾无言受伤的表qíng,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没什么,出来透透气。”
老太太一眼就看出吉枣的不自在:“怎么,有什么烦心事吗?”
吉枣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毕竟让很久不见面的老师担心非常不礼貌,但吉枣想起家里的状况还是很难开心起来。
“唉,傻孩子。”老太太叹了口气,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
“你从小就让人省心,从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大哭大闹,甚至有的时候还帮着老师安慰别的小朋友。我记得有一次,有个小朋友穿了很难脱的背带裤,想上厕所,但是自己脱不下来,急得坐在地上哭。那是个xing格孤僻的孩子,别的小朋友都不去帮他,除了你。你主动上去帮他解扣子,陪他去厕所,然后午睡的时候哄着他直到睡着。也难怪所有孩子都喜欢跟你玩。谁能不喜欢呢?”
吉枣完全不记得还有这么一段往事,饶有兴致地听老太太讲。
“你这样的孩子,没有谁真心想和你作对的。所以把烦心事说给老师听听,我们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吧。”
吉枣有点犹豫:“也没什么……有个人帮我学习,出了很多题,非bī着我写……我当时没有那个心qíng,可他咄咄bī人的……我好像……对他说了很难听的话。”
“哦?是那个人自己出的题吗?”
吉枣点了点头。
老太太有点吃惊道:“那真的是很辛苦呢。我的女儿是小学老师,每天只准备小学生的教学方案和出试卷就已经很累了。你说的那个人竟然专门为你出试题。他是你的亲人吗?”
吉枣摇头。
老太太的眼光温柔下来,“那他一定非常在乎你吧。虽然有时候可能表达的不对,但心里确实是想为你好。多跟他jiāo流一下试试吧。”
确实,顾无言那些新奇的教学方法,那些原创的教学道具,那些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题目,如果全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搞出来的,真的十分辛苦。而吉枣却无视他的劳动成果,不仅胡思乱想还摔门而去,对顾无言是很不公平的一件事。念及此,吉枣羞愧的红了眼睛。
不行,要赶紧回去向他道歉。
“谢谢老师,我懂了。我想现在我得回去了。”
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嗯,那样就好。你是个好孩子,一定会有好报的。”
“呼——呼——我回来了。”
吉枣开门后,喘着粗气在玄关处换了鞋,看得出他是一路狂奔回来的。
室内一切照旧,没答完的试卷躺在桌子上,文具和书包堆在沙发上。唯独不见那个人的踪影。
“喂,顾无言!顾无言你在吗!”
没有回音。吉枣找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哪里都没有他。
吉枣颓然地沿着墙跌坐在地上。
他生气了吗。他是不是终于发现我不值得他那么cao心。他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那一刻吉枣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如果他不回来的话,连这份道歉的心意都传达不到了啊。
欸,说起来,什么时候,吉枣把他的陪伴和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的呢。
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走到哪里都有他的呢。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欸?你怎么坐在地上,会着凉的,快起来。”一只大手连拉带拽地将吉枣扶起来。
顾无言把吉枣扶到沙发上坐好,自顾自的拿出一摞新的试卷,“我想刚刚那些题可能对你来说太难了,毕竟要适应一段时间。我就回去把题目分阶段的整理了一下……嗯?”
顾无言看向吉枣的时候,他正以一种做梦般的表qíng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