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嫁女成妃路
“这还只算是会一点么?”萧老爷子打了个哈哈,又问,“你先前那家主人住在何处?姓甚名谁?”
方裕一面下子,一面道:“住在……住在同里,姓王,名字不太记得了。”
“哦?”萧老爷子抬头望了一眼方裕,“你来这儿也不算久,怎的就忘了原主人的名字?”
方裕脸色暗自变了一变:“方裕辗转了好几家,经历的事qíng多了,也便记不得了,还请老爷勿怪。”
萧老爷子摆摆衣袖:“不怪,不怪,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
萧府原来还有个后厅,后厅专门摆放萧家祖宗的牌位以及萧重锦爷爷的遗物。
那日清早,淘淘被喊去打扫后厅,赵夕辰闲的发慌,也跟着去了。
后厅挺宽敞,但或多或少有些yīn气森森。
赵夕辰与淘淘一进门,只觉四周冷风乱窜,都不由自主地拉紧了对方的胳膊。yīn暗的房间北面摆放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数十个牌位一个挨一个码得十分齐整。
墙上间或挂了八幅字画,每面墙上一画一字。
东面墙角下还有一张桌案,上头搁置了笔墨纸砚,旁边是张太师椅。想来这就是萧重锦爷爷先前用过的物事。
萧老爷子轻轻走上前,拿出火折子,一一点亮了烛台上的蜡烛。
烛火微晃,屋子里一下子明亮了不少。赵夕辰从牌位最上层一直看到最下层,在最下头那层,一牌位上写着:萧公天恩之牌位。听萧重锦说,萧天恩便是他爷爷。
便在此时,方裕也来后厅打扫卫生了。萧老爷见状,慎重说道:“你们三个小心点,把这个厅打扫gān净,我爹是最见不得屋里乱糟糟的。”
赵夕辰看了看四周,心里暗自吃惊道:“三个?难道我也算一个?想我嫁到这萧府来,没地位没人对我好生气,这下倒好,还要同下人一道打扫卫生!”
转念又想:“得了!打扫卫生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就忍忍做了罢!”
赵夕辰、淘淘同方裕各自对望一眼,捋起袖子开始认真地忙活起来。方裕负责在高一点的地方擦洗,赵夕辰和淘淘则负责清理下面的桌椅与墙壁。
三人的动作已经非常谨慎,可一点声响总是难免的,但发出的响动似乎并不会打扰到萧老爷。此时,萧老爷捧着他父亲穿过的官服和一块玉佩,坐在后厅西面的一个角落里,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往事中。
赵夕辰正面对门口擦着供桌桌脚时,偏巧老夫人进来瞧了一下,看到她出现在这儿,似乎有点惊讶,却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为显示礼貌,赵夕辰恭敬地对老夫人点点头,可老夫人当她透明人一样,直接绕过她看向屋里。当看到抱着官服和玉佩发呆的萧老爷时,老夫人叹了口气,轻轻转身离去了。
目送完老夫人的身影,赵夕辰突然觉得,老夫人其实也是个有良心的女人,虽然刻薄了些,但多少还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
淘淘不敢弄出声音,用口型示意赵夕辰,她要开始擦拭那些成行的灵位了。赵夕辰点点头,和她一起朝上转移。
这些牌位虽说时常有人清理,但还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赵夕辰chuī了口气,灰尘便在烛光映照中四下里飞散开来。赵夕辰与淘淘小心地一个挨着一个擦拭牌位,擦完之后又将它们摆回原处。
就在赵夕辰擦拭完一个牌位,准备搁放回去时,谁知沾了水的手一打滑,牌位居然掉落下去。是时,赵夕辰感觉就好像心跳要停止了一样,根本忘记了伸手去接住它。
如果这个牌位掉在了地上,赵夕辰真不敢想象后果会有多严重。还好,说时迟,那时快,眼前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牌位接住,并递向赵夕辰。
赵夕辰抬眼看过去,见方裕淡淡地笑着,用口型对她道:“小心点儿!”
接过牌位,赵夕辰感激地对方裕报以一笑。
经过方才那一小段可以称之为惊心动魄的小cha曲,几个人又继续忙活起来。后厅虽然很大,但需要打扫的地方并不多,所以也就两柱香时间,三个人便将这个后厅整个儿清理完毕。
赵夕辰擦擦额头的汗水,正yù长出一口气时,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靠近,似乎目的地就是这后厅。
未几,一个纤长的身体出现在门口,背对着阳光,遮住了大片光线,在后厅的门口投下长长的影子,紧跟着一个声音道:“爹,重锦回来了。”
而与此同时,萧老爷因他突然的叫喊一惊,手中的玉佩“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摔成两半。
萧重锦看到掉在地上碎裂的玉佩,似乎想起了什么,表qíng一下子变得惶恐,歉疚地想要开口,却什么也说不上来。
萧老爷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冷如冰霜,未等萧重锦说完,便火冒三丈地大吼了一声:“你……给我滚出去!”
一句话就这样冷冰冰地抛出口,完全没有考虑到听这话的人是什么感受。萧老爷轻轻捡起地上的玉佩,勉qiáng凑成整体,又扭头重复了一个字:“滚!”
听到这话,赵夕辰注意到,萧重锦的双手已然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状,两只拳头在身体两侧微微颤抖。他一脸yù哭的表qíng,却qiáng迫自己不要哭出来,抿紧了下唇,头也不回地跑了。
赵夕辰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追他,却被方裕拉住衣袖,方裕用只有他俩可以听到的声音道:“少夫人,不要……”
看方裕的眼神,他似是有千言万语,但现在赵夕辰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赵夕辰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去找萧重锦,还要快!
甩开方裕的手,赵夕辰跟着萧重锦一路跑出了后厅。
萧重锦跑得飞快,赵夕辰差点就跟丢了人,用尽全身力气追他,却只能追寻到他模糊的背影。赵夕辰心里暗骂这尉迟凌一副身体怎的这般重,竟然拖累于她。
也不知跑了多久,脚下的路开始荒芜,变得愈来愈难走。
又朝前方行了数十步,拐个弯,萧重锦终于停下脚步来,赵夕辰看到他停下,赶紧加快速度跟了上去,生怕晚了就再也寻不到他。
直到现在,赵夕辰方才看清自己周遭的环境,原来不知何时,两个人已然跑进了一片小树林。
林中树木高而稀疏,并不妨碍他们的视线,赵夕辰捕捉到萧重锦倒在一棵大树下的身影,连忙赶到了他的身边。
察觉到赵夕辰靠近,萧重锦用带着哽咽的嗓音命令道:“鸟翎,你别过来!”
赵夕辰觉得,这qíng形像极了人家轻生的镜头,一个人要自杀,不许劝说的人靠近他,劝说的人只好站在原地看着,生怕自己向前的一小步,会将人家bī入死境。
但是,赵夕辰知道自己不可退后,因为这同样会把萧重锦推进深渊,也许那个深渊,远比死亡要可怕。
“你走啊,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萧重锦见赵夕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又对她大吼道。
“我不走!也不能走。”赵夕辰没有上前,只淡淡地问了一句,“若是我走了,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