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陛下的撩妹技巧/天策春
“梦里阿鹄来跟我告别,她说人生太苦,先一步走。”她道,“怎么会如此,阿鹄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这么早辞世?”顾令月回忆起往昔宫中旧事,声音迤逦,“……那个时候阿鹄小小的,身体里却有一股蓬勃的生机。我曾经以为,我这般身体柔弱,定然比她走的早,没想到,我还好好的活着,她却已经不在了!”
姬泽沉声道,“胡说。”将妻子抱在怀中,“你这般伤感,卫国若是在天有灵知道,也不会高兴的。”握着妻子的手,沉声宣言道,“我们夫妇二人,会一辈子好好的!”
顾令月不答,抬头望着道,叮嘱道,“阿鹄说,她此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赤巾军,你是她的兄长,便疼疼这个妹子,替她将红巾军安置好。”
姬泽沉声道,“朕知道。”
楚国王宫中,楚王姬洛听闻卫国公主逝世的消息,当场吐了一口鲜血,昏厥过去。醒来之后,泣血上书,请求圣人同意自己前往土门为卫国公主奔丧。
姬泽见了楚王姬洛上书,叹息良久。斯人已逝,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对于这个弟弟最后的念想,不忍心违逆,到底同意。
姬洛得旨意之后,一路快马加鞭,飞速赶到土门。
赤巾军举哀,听闻楚王殿下前来亲自为卫国公主送葬,心中感念。唯有亲近的副将骠云,隐约知道一些内qíng,面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晋北卫国公主的府邸带着一丝这座平原特有的简朴莽苍之意,失去了女主人之后,整个宅邸显的空旷冷清,姬洛立在府中卧房之中,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张画像,神色如同出窍,呆怔不已。
那是一张月夜山景图。
一座寺庙坐落在山坳之间,清冷的月亮悬挂在天边,照耀在寺庙檐壁光亮。院中的几树桃花开的分外热烈,如火如荼,犹如经夜灿烂的梦。远远可见窗中一对男女身影,相互纠缠,依稀qíng状。
林骠云立在房中,瞧着楚王的目光一直投在这张画像上收不回来,开口道,“这是公主日常最常看的一幅画,微臣也不知是请哪个画手画的。公主常常摩挲,不经意间就看过了大半个时辰。”
姬洛闻言深望着这幅画。
卫国公主姬红萼虽与顾皇后为密友,对于丹青并不擅长,这一幅画画的却意外jīng心。画绢之上一团huáng色的印渍,似乎是经年泪痕所化。
姬洛望见如遭雷击。
当初桃花山寺中的场景,一直是一个禁忌。众人不去提及,不去想起。自己放在心中珍藏,偶尔想起,略做怀想,又觉负疚之感甚重,却不曾想,姬红萼将之绘做成画挂在房中日日观望,时时记怀。
原来,当日qíng景,姬红萼一直记在心中。
想明白了这一点,姬洛一时间痛彻心扉。
二人伤感yù绝之时,府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姬洛回过神来,目视询问。林骠云听着动静,已是明白过来,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轻声道,“是薛驸马。”
“公主生前与驸马感qíng不睦,公主逝世之后,薛驸马经常上门来闹,言说公主乃是她的妻子,如今去了,府中财货之物自然该当jiāo给他的手中。公主素xing醉于宫中,其实府中资产不多,可我等追随公主身边,明白她的心意,定是不愿意将自己的东西jiāo到薛驸马手中的。薛驸马索要不果,多次撒泼大闹。今儿个定是又来了。”
姬洛听着宅门前传来零星声响,似乎是一个男人怒声咒骂,言语之间涉及姬红萼,登时勃然大怒,
“他就是这么个货色。”
林骠云道,“公主在世的时候,与其相厌两不见。其实早已经分居多年。”
姬洛微微抿唇,开口道,“我出去见见他看。”
踏步步出大门,薛斛饮酒醉醺醺的,陡然见了一位身躯高大、肩平背直的华服男子从府中出来,辨认乃是姬洛,眼睛一亮,“哟,是大舅兄啊。”
姬洛见了薛斛唇边的红唇吻印,心中一片厌恶,喝道,“将他给我打出去。”
卫国公主的身边旧人早就对薛斛厌恶不已,只是囿于身份,没法子对薛斛做什么。如今得了楚王做主,眼睛一亮,登时有了底气,齐声应“是”,执起棍棒,狠狠的打到薛斛身上。薛斛猝不及防,连忙伸手去挡,嚷道,“住手,我是驸马,驸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待我。”
姬洛站在阶前,望着台下被痛殴的男子,心中充满轻蔑和痛楚。
阿鹄是他心目中的珍宝,却被这般一个男子错待,他怎能不痛,怎能不恨之yù死?
薛斛吃痛,乌着眼睛望燕王姬洛,“楚王殿下这般与我这个妹夫过不去。不是和卫国公主有jianqíng吧?难怪公主在生的时候总是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不肯让我亲近。原来竟是个这般的烂人。”
姬洛闻言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道,“薛斛污蔑平关烈将军和本王,罪大恶极,你们将他押了送到郡县官衙,便说是本王的意思,重重处置,决不许轻饶。”
薛斛面上犹自神色愤愤,押入牢狱此后重刑刑罚,一辈子再未出来。
卫国公主的葬礼由兄长楚王姬洛主持,姬洛一身素服,容色清冷而又麻木,瞧着煊红庄肃的棺椁一路抬行,将自己一生中最亲爱的女子送入了墓地,立在墓地前,抚摸着洁白冰冷的墓碑,心中默念,“阿鹄,你我少年亲密,骤觉qíng浓便分离。到如今已经十数年没有见面了,没有想到,再次见面竟是在这般qíng况下。若知有这样一日,我便是盼着一辈子再不见面,也不会希望这般见你,你素来害怕寂寞,如今一个人在下头怕是冷吧。阿兄送你走完这一程路,这个世间无趣,没有了你,我日后活的也再没有意趣了。也许说不得,我过些日子就会来陪你了。你可千万要在下头等一等,莫走的太快,将我丢在后头追赶不上呀!”
chūn去冬来,楚王姬洛送丧之后病倒,姬泽心疼幼弟,便将姬洛召回长安。这名曾经皇室中的美男子却已然暮气沉沉。顾令月瞧着这般qíng景,心丧不已,忍不住道,“若早知如此,说不得错便是错。当初便允了他们在一处,也许他们能好过一些。”
“胡说。”姬泽沉声道,“皇室容不得这等丑闻。”
“便当真丑闻,至少这双弟妹能够好好的活着。”顾令月恨声道,面上一片心痛难过,“无论如何,也不会一个年级轻轻病亡,一个躺在chuáng上病重爬不起来。”
姬泽闻言微微皱眉,“阿顾,你这样说没有道理。世间大部分事qíng有可为,但有些事qíng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该做的。人生道路无常,这条路走成这样,不代表另外一条路是好的。”
顾令月闻言静默不语。
姬泽瞧着妻子叹了口气,朝着高无禄打了个眼色。
高无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顾令月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抬起头来,见高无禄重新进来,手中抱着一个襁褓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