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
这时前面骑来了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戴毡帽的契丹武士,显然地位很高,不像那三个一样发辫凌乱,面孔肮脏。
那武士一鞭子就甩在闹事的努赫身上,骂道:“再胡闹就抽五十鞭!”
努赫立刻低了头不敢说话。
那契丹武士扫了傅念君和夏侯缨一眼,便呵斥了几句那两个看管他们的人,随后道:“把他们带到大人的营帐里去!”
两人应了。
傅念君握了握夏侯缨的手,等那武士骑马走后就和那两个契丹人商量,可否吃点东西喝点水再过去。
无论什么时候,总得保持着充沛的jīng力和体力。
那两人因为她们挨了一顿骂,对傅念君也颇有微词,不再像先前一样和她闲聊了。
傅念君和夏侯缨吃了gān粮喝了水,便跟着那两个契丹人往前走。
此时营帐都已经搭起来了,在大宋境内,也没有他们辽国一样很多虎láng出没,几顶大帐灯火明亮,还能听到其中隐隐传来的女人说话声,说的是汉话。
傅念君不由想道,这耶律弼真是一时半刻都忍不得,路上就要享受起美人来了。
进了大帐,傅念君就见耶律弼盘腿坐在正中,面前放着酒食,怀里搂着两个汉人女子,刚才那契丹武士还执着马鞭,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耶律弼挥挥手,目光落向了底下的傅念君和夏侯缨。
现在她两个,一个是内侍装扮,一个是药童装扮,脸上脏兮兮的,都没有露出女子面貌。
傅念君心里也有点忐忑,想到与这耶律弼匆匆见过两次,他的目光让人觉得十分yín邪猥琐,是个贪色之辈。
不过耶律弼此时却似乎根本没认出眼前的傅念君一样,反而只推开怀里的两个汉女,对她们说:
“去小帐里好好伺候这两位,有什么闪失砍了你们的人头。”
那两个汉女立刻吓得脸色惨白,忙端坐起身子。
伺候……
傅念君现在是内侍打扮,想来她们也不会误会。
耶律弼根本没把视线放在傅念君身上,只吩咐下去:“明天给他们准备一辆轻便的小马车。”
终于不再是硬邦邦的箱子。
傅念君觉得耶律弼的样子有点古怪,可却又说不上来。
他身边还远远站着傅念君曾经见过的那个翻译,如今也是耶律弼身边的幕僚,刘存先。
刘存先只是垂着手,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全程没有向傅念君投去一个眼神。
这些辽人倒是还很遵守君子约定,将她绑来了却是一句话都不问,还特地吩咐两个汉女官奴伺候她?
傅念君猜不透眼前这qíng形,便也没有说话,很快又被那契丹武士带出了大帐。
在临时出去前,灯影一晃,傅念君似乎看到耶律弼身后的屏风上好似有个人影,待再要看,却又消失了。
……
在离那些粗莽的契丹人远一些的一顶小帐,就是傅念君和夏侯缨今晚的歇息之处。
那两个汉女跪在地上朝傅念君通报了姓名,一个叫做柳枝,一个叫新芽,柳枝皮肤有些粗黑,身段却丰腴,新芽则瘦弱些,但是样貌还算有股子汉人的清秀。
两人都属于中上姿色,都是教坊出身的低等官奴,皆已不是处子,当然绝色的美人和出身好些的官jì也不可能白白送给耶律弼和其部下糟践消遣,像这样的,多半祖辈就是奴隶出身,或是各部各国吃了败仗送来遣去的俘虏。
她们两个原本还战战兢兢的,只是到了帐子里,傅念君和夏侯缨一脱帽子,她们就知这两个是女人了。
两人没见过多少世面,也不敢胡乱揣测,闷声不敢言语。
外头送来了热水热茶热的饭食,这待遇已经相当不错了。
傅念君和夏侯缨没吃多少,多数推给了柳枝和新芽吃。
柳枝和新芽没什么伺候人的经验,傅念君也闻不太惯她们身上的香粉味,晚上便叫她们歇在靠帘子口的地铺上,自己和夏侯缨缩在一架小屏风隔断后的矮榻上。
明天还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光景。
夏侯缨和傅念君各有心事,却好在都不是软弱的xing子,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要抱头痛哭。
夏侯缨还很冷静地执起傅念君手腕在黑暗中给她把脉。
她在傅念君耳畔低声道:
“你明天还是和他们说一下才好,胎气有些不稳,这样的日子过下去,对孩子不好。”
两人因为这一遭患难,彼此间的距离就亲近了不少,夏侯缨也不再客套地称呼傅念君为王妃,只你我相称。
傅念君只是说:
“我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大碍的。看今日耶律弼的样子,他们并不知道我怀了身孕,就是皇室之中,我也没太声张,若是说了,我怕……”
毕竟她肚子里的是大宋皇帝的嫡长孙,她不能给契丹人随便增加筹码。
夏侯缨顿了顿,说道:“可我怎么觉得今日将我一并迷昏的人,却是知道你有身孕的,我会医术,陪在你身边是再合适不过的……”
夏侯缨的脑子也很灵敏,立刻就察觉到自己的用途了。
是啊,傅念君想着,周绍雍将夏侯缨一起送过来可能不是偶然,他多半是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他为什么不和耶律弼讲呢?
莫非只是纯粹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傅念君道:“是我对不住你,无端连累你跟我受苦。那人……本就是我的仇人。”
夏侯缨没有追问那人是谁,只是道:“我相信淮王殿下一定会来救你的。”
傅念君“嗯”了一声,手抚上了小腹,心里也微微发涩。
她真的很想周毓白。
第592章 逃跑
第二天傅念君醒得早,毕竟是第一次睡在这样的野地里,晚上的风呼啸地让人睡不踏实。
柳枝和新芽打来了热水,送上早餐的同时还端来了两身女人装束。
皆是契丹女人的服饰。
傅念君只是淡淡道:“这两身衣服若你们喜欢就赏你们了。”
柳枝和新芽齐齐愣住,傅念君只是穿回昨日的内监衣服,袍衫幞头,圆领窄袖,一身青色,本来人人都轻视的低等内监服色,穿在她身上却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夏侯缨也已经穿戴妥当,也还是昨日一样的药童装扮。
上早膳的时候,傅念君一改昨夜的食yù不振,吃得津津有味,让柳枝和新芽看得有些发愣。
经过昨夜,她们自然能够看出来,夏侯缨也就罢了,这个内监打扮的女子却是个绝色,且气度不凡,恐怕出身也非常高贵,这样的人,在辽国使臣的队伍中出现,又是这样的打扮,多半不是自愿的。
可她竟然半点都没有露出惊惧害怕的神色,在这都是粗鲁胡人的队伍中安然地大口吃着早饭。
傅念君却是头脑很清醒,无论如何,她不能亏待自己和孩子半点,哭哭啼啼如果有用的话,这世上的女人也不会都是弱者了。
吃完了早膳,队伍拔营启程,傅念君和夏侯缨坐在耶律弼特地吩咐准备的小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