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
这天晚上,傅念君本来吃好了晚膳正扶着腰在花园里散步,肚子突然就发作起来。
算算还没到日子,看来是里头的小家伙等不及了。
“娘子,你、你这是怎么了?”
芳竹和仪兰不懂事,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去、去叫稳婆吧,我大概是要生了……”
傅念君深呼吸,努力调整气息,尽量忽略下身一阵阵泛起的疼痛。
芳竹尖叫一声,迅速跑开了。
好在府里一切都准备妥当,稳婆和上了年纪的宫人都的有条不紊地替傅念君接生。
“王妃莫怕,女人都有这关的。”
一个上了年纪的宫人替傅念君揩额头,温和地安抚她。
傅念君认得她,是舒皇后身边的女官,姓云。
“云姑姑……”
傅念君握住了她的手,心里忍不住有点发颤。
云女官知道她从小没有母亲,婆母又在深宫,经历生产这样的事难免害怕,就安慰她说:“王妃怀的一定是个乖孩子,当初咱们殿下从娘娘肚子里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让娘娘受一点苦,这小世子必然也是个知道疼娘亲的。”
周毓白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傅念君听了她的话难免展开想象。
她嘴角释出一抹笑容,底下稳婆已经在催她了:“王妃,用力啊!”
……
因为是晚上发作的,淮王府也没去通知别人,只开了角门让个小厮去傅家通报一声,但是想着傅家此时大概也落钥了,不会太快有回音。
但是谁都没想到,在王妃生产这个紧急当口,府里会突然走了水。
大火来得莫名其妙,下人难免就有些慌神,本来这时候的淮王府就有些人心浮动,但淮王妃为人稳重沉静,有她坐镇,众人便也算安分,此时淮王妃正在生产,府里就没了主心骨,一下子奔走取水的人就有些乱套,甚至还有撞在一处,哎哟半天起不来的。
这时候站出来的人却是夏侯缨,她是未婚女子,又不算jīng通妇科,便没有进产房,候在了门口,见此状况,便第一时间指挥众人开始灭火。
产房内的傅念君还在疼痛中浮沉,根本无暇顾及外界,两个稳婆也有点手抖,都能看见火光映在窗纸上了,她们额头上的汗不断滚落,这产房似乎顿时就成了蒸笼。
两人忍不住请示云女官是否要挪动傅念君,云女官一时也有点踟蹰,若是不搬,这淮王妃出了点事可怎么办,若是搬,现在正到关键时候,万一伤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正在犹豫时,傅念君却仿佛突然清醒了,一把抓住云女官的手腕,喘着气说:“没、没事,这孩子……很乖,就快……出来了……外面,相信他们。”
云女官知道她是为了孩子,忍着心酸点点头,吩咐两个稳婆:“不许慌张,很快火势就会被控制,你两个若再分神,小心治罪!”
两个稳婆只得抹一把汗继续接生。
火没有烧到傅念君的产房,因为夏侯缨当机立断让府里身qiáng力壮的护卫先砍倒一片连接正房的花木,这些花花糙糙一燃就是蔓延之势,极难控制,而走水之地又离蓄水的池塘甚远,还不如先做这个准备。
在火影和砍伐的喧嚣声中,傅念君只能一个人为孩子继续努力。
她的孩子,一路上跟着她多灾多难,甚至出生的时候父亲不但不在身边,还杳无音信,她觉得对不起他,只能一遍遍对他说:孩子,相信娘亲,等你出生,这一切都会好的,你爹爹不是不疼你,他就快回来了,你想不想让他看看你,抱抱你?你快快出来吧……
当火势终于控制的时候,产房内总算迎来了孩子的第一声啼哭。
“是个男孩儿,是个小皇孙!”
云女官喜极而泣,把刚刚擦gān净的孩子放到了傅念君枕边。
傅念君保留着最后一丝力气,吻了吻孩子高阔的额头,眼泪也忍不住滚下来。
“澄儿,娘终于等到你了……”
她喃喃说了一句,便拥着啼哭的孩子昏睡了过去。
云女官不无震惊,王妃倒像是提前知道一般……
第684章 归来
王府里的大火终于熄灭了,此时天色也已经放亮,可四处却弥漫着烧焦的糊味,还有可见的黑烟,花园基本上已经毁了,整个府里都显得有些寥落láng狈。
傅念君生完孩子后就挪了地方,正房靠近烧得láng藉的东南角,云女官怕熏了孩子,就自行做主了。
府里的事qíng已经由匆匆赶来的钱婧华接手了,她这个舅母只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就急忙带着傅家一起过来的人手在淮王府里忙碌起来。
傅琨和傅渊因为今天有朝会,无法立刻到来,已经让人传了话说大概中午时分就会过来看孩子。
郭达很长时间都没露面,等再露面的时候,就提了一个人重重地扔到了钱婧华面前。
“少夫人,这人就是昨晚纵火的人,有些拳脚在身,在下追了好些路。”
钱婧华讶然,随即又是心惊,如今傅念君孤儿寡母在此,竟还有人这般残忍要向他们下手。
钱婧华请郭达下去休息了,让几个jīnggān的护卫看管那纵火之人,她不便处理,打算等下等傅渊来了再让他对此人进行审问。
很快齐王妃裴四娘也来了,虽她如今对淮王府态度友善了许多,但是与钱婧华之间关系依旧还是不大好,当她听说纵火是有人刻意为之后,第一个便担心齐王府遭到怀疑,甚至去抱孩子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朝傅念君提了两句。
傅念君生完孩子就昏睡过去,或许是因为心里始终放心不下,睡了两个时辰也就醒了,她一听说昨夜纵火之人已被抓住,就有些明了大概是谁动的手,只是她也不想多问,如今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
摸了摸澄儿光秃秃的小脑袋,见他倔头倔脑地想哭,她心底一阵柔软,抱着他继续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府里几乎都已经收拾停当,纵火之人被傅渊送去了衙门提审,人证物证俱全,是跑不掉了。
隔天审出来的结果,果然是邠国长公主的人,宫里皇帝还没来得及为孙儿高兴,就因为这个消息再一次震怒,邠国长公主这一次是彻底受了厌弃,俸禄减半,被禁足,若非碍着齐昭若的军功,怕是还要降爵,毕竟她是要丧心病狂地烧死皇帝的儿媳和孙儿。
齐驸马也是被发跣足跪到了皇帝宫门口请罪,一出戏闹得朝上大臣个个侧目。
傅琨和傅渊也都来探望过了澄儿,傅琨这段日子忙得瘦了一圈,却越发显得jīng神矍铄,对待虎头虎脑的外孙他十分喜爱,立刻回府收拾出了好些压箱底的东西送给外孙,傅念君望着那些东西苦笑,这孩子才出生几天,要到能用上这些据说名贵非凡的文房四宝,也不知还要几年了。
傅渊对这个外甥颇显得手足无措,第一次抱澄儿的时候,四只眼睛对上,他竟是有些微的尴尬,澄儿乐呵呵要抱他,傅渊却被他扯疼了头发,最后没法,还是让奶娘接了过去,澄儿却还不乐意,扭着身子要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