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山泉有点田
坐下之后,他从安氏手里接过茶水,喝了一大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总算事qíng谈成了,没耽误事。”
其实huáng家的长辈是很讲道理的,这种事毕竟是齐家理亏,谁会愿意把女儿嫁给名声不好的人家?要是齐世彬将来赶根赶种,也学他爹那样在外头鬼混,日子还过不过了?
所以齐老三跟huáng星彩的父亲喝了一整天的酒,推心置腹,从眼前这件事扯到各自年轻的时候,最后又绕回来,这才总算让对方松了口,要看齐世彬的表现。礼物已经顺利留下,齐世彬再殷勤些,chūn耕的时候多过去走动帮忙,事qíng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
惊蛰之后,便到了chūn耕的时节。
齐家山已经被完全清理出来,在自己规划的各种各种项目落实之前,周敏决定在这些地里都种上作物。
她倒是听说过,苜蓿,也就是俗称的三叶糙,虽然长相大相径庭,但同样是一种豆科植物,既能做牧糙又能作为肥地的材料。但是这个时代又没有种子店可以采购,就靠自己去搜集野生的种子,想要种满上百亩地,根本不可能。
所以周敏决定先种一些豆类植物和红薯土豆花生一类不太挑土地的作物,主要也是为了肥地,收成多少不用太在意,就算品相一般,也可以用来饲养牲畜。
重中之重的是之前已经耕作过一两年的二三十亩地,今年的出产全靠它们了。
其实这些地说起来很多,实际上一家人耕种,勤勉些也完全可以胜任,不过为了省时间,周敏还是请了几个人,一天时间就将所有的土豆都种了下去。然后又用了一天的功夫,往剩下的空地里撒了不少豆子。
自然,种子都是浸过泉水的。搬到这里之后,取用泉水就变得方便了许多。尤其周敏将自己的小楼建在了天坑旁边,然后用栅栏将包括天坑在内的一片地方圈出来作为院子,等闲不会有人到这里来,所以接水的木桶可以日夜放着,效率更高。
不过土豆种的时候还施肥了,豆子索xing就这么撒下去,盖上一层薄土了事。现在还不是种豆的季节,所以周敏是打算等这些豆苗长出来之后,可以让栗子过来饱餐一顿,完了再将土重新翻过,用来肥地,等到四月左右,再正经的种一茬豆,秋天收获。
既然不追求收获,自然也就不需要làng费材料了。反正只要泡了泉水,种子出苗就能长得很好。
今年的土豆种子,除了自家用的之外,周敏也往外卖了一点。虽然钱不多,但好歹是个进项,维持一家人日常生活,请人来帮忙种地什么的,都可以从这其中支取。
毕竟为了建房子,去年冬天,她手里的存款又差不多消耗一空。
对于这种总是存不住钱的状况,周敏也很无奈。不过好在这些投资都是看得见的,再说周敏虽然也喜欢存钱,但更喜欢钱生钱,主要是形成良xing循环。他们现在还在投入的初期,没有余钱才是正常的。而且这种qíng形,恐怕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种完了地之后,齐家人却没有闲下来,反而更忙了。
在周敏的规划之中,正房左边的那一片,会空出来,将来种上各种果树,形成一片果园。规模不会很大,周敏追求的是果树品种齐全。
去年有了这个规划之后,她就跟齐老费预定了不少果树苗。自家人好说话,齐老费连定金都没收,就一口答应了。所以这会儿树苗送过来,他们就要趁着这个时节,赶紧将之种下去。
种树是个比种地更耗费体力的活儿,而且这玩意儿,还得懂行的人过来侍弄,任由它自己长,结出来的果子不好不说,还容易有病虫害。所以齐老费过来送树苗的时候,绕着这地方走了一圈,问周敏,“敏敏,你这树种下去了可不算完,总要请个人来侍弄吧?你爹可不会这个。”
周敏虽然事先已经做了不少规划,但毕竟这件事是头一遭,没有经验,所以还是有很多疏漏。听到齐老费这么说,才想到这个问题。她挠了挠头,道,“之前光想着种树了,这种事我不太懂,还请老费叔指点我。”
“这也简单,我送你个人,让他把这里照管起来就行了。”齐老费笑眯眯的说,“反正你们家大方,村里人人都知道。只怕他们个个都乐得过来给你当长工。”
长工跟主人家签订的不是卖身契,但也差不离了。吃住都在主家,什么事都要做,待遇正经还不如那些卖身富贵人家的仆人。不过富贵人家也不买他们这些什么都不会的庄稼汉。
能去给人当长工的,都是家里没有地也没有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
大石镇下属的这些村子,不说多富足,但这两年风调雨顺,收成也的确不错。加上如今太平年间,朝廷不说减税,至少没什么多余的摊派,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齐老费这些长工,都是十来年前大灾荒的时候收的,这会儿周敏想要收长工,正经很难找着人。
所以听到齐老费这么说,她不由动心。不过周敏很快反应过来,天上从来不掉馅饼,齐老费家也没听说多出吃闲饭的人,肯匀出一个给她,必然是有所求。
这么想着,她便笑着道,“老费叔,有什么事您直说就是了。我要是办不来,也不好意思要你的人。要是的确能帮得上忙呢,咱们再谈这事。”
齐老费也跟着笑起来,“你是慡快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敏敏你也该知道,县城里今年换了一位明公,这位大人可了不得,是去年的新进士,chūn风得意,这不,一来就给下头下了死令,说要追缴往年欠税!”
周敏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位新来的县尊大人可真是够虎的。
收税这种事,在这个年代还是所有官员考评之中最重要的一项。哦,历任高顺县令都收不上来的税,你收上来了,这固然是政绩,但也是在打所有历任官员的脸!官场上的关系错综复杂,你知道谁在关键的位置有人?这样得罪人,将来的路必定不好走。再说,上官也未见得会喜欢这种锋芒毕露、眼睛里只有政绩,完全看不见百姓疾苦的下属。
既然叫欠税,最终没收上去,那就是一笔陈年烂账,根本算不清楚。其中牵扯的问题必然很复杂,贸贸然要去动,说不好连自己都赔进去。
更不要说,今年的税都还没收,就放话说要追缴欠税,这当口谁会jiāo税?jiāo了不就意味着你还有余力补足往年的欠税吗?这是给自己挖坑啊!
若是催bī太急,县里的几家大户绝不会坐视不理不说,下头的小民受不住,闹将起来,真的激起民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节,周敏只觉得头更疼了。
齐老费跑来跟她说这件事,还能是为什么?这催缴税收的事,一向都是县衙里权力最大的户房主持。齐世云如今在户房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吏目,等于是差事摊派到他头上来了。
“老费叔可不厚道啊,”周敏揉了揉额头,似笑非笑的看向齐老费,“长工我也不要了,大不了就是多死几棵树,到时候补上就是。这件事,您千万另请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