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山泉有点田
周敏不由轻轻的吸了一口气,难怪她之前总觉得事qíng太顺利了,而且齐阿水事后居然一直没出现,原来还有邱五爷在背后使力。
“多谢五爷。”周敏道,“你说的这些问题固然都在,但不知五爷想过没有?这些事都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即便您不在,我也可以处理。但恕我直言,五爷刚才也说过家中是父兄在支撑,只怕您根本做不得主。一旦出了事,也绝非五爷您能够承担的。既然如此,又凭什么说保证我能不受束缚?”
这番话可以说是非常不客气了,而且直指邱五爷的软肋和短处。其实周敏也不想那么犀利,但她从邱五爷的态度里看出了坚决,知道对方今天不得到一个结果是绝不肯罢休的,既然如此,留qíng面反而是给自己惹麻烦。
大不了就是邱五爷一怒之下离开,以后再不往来。
说实话,这里头谁更亏,还真不好说。邱五爷的身体多亏灵泉养着,这才一天好过一天,离开这里就没这种好事了。但周敏的生意,离开了邱家也有别的主顾,最多不过是麻烦一些。
但跟被bī婚的麻烦比起来,就都不算什么了。
说到底,周敏最不满意的就是邱五爷这种对待婚姻的态度。
他不是因为爱上了周敏才想娶她,只不过觉得她各方面都适合做他的妻子,而且又自带福气buff,留在身边大有好处。这种出发点跟他母亲当初为他娶妻冲喜有什么分别?周敏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当然,或许在邱五爷眼中,许出正妻之位,就是他最大的诚意了。
因为他本质上就缺乏对女xing的尊重,即使再欣赏周敏,也觉得周敏做出的这所谓“事业”只是一种不务正业的调剂,他愿意让周敏继续,那是一种纵容,周敏应该要感恩戴德的。
周敏很失望,不单是对邱五爷,也是对这个时代。连邱五爷这种算是很有见识的人,也是这种想法,那就更不必指望其他人了。
所以她最初的打算还是对的,不去考虑婚姻的事,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在周敏将念头转到这里时,邱五爷才从她那番话的打击之中回过神来。他面如寒霜的站在那里,死死盯着周敏,满脸都是被戳中了死xué即将炸开的yīn郁。
所谓吵架,就是要揭让对方最痛的底,周敏如此,邱五爷也不打算客气。
他看着周敏,一字一顿的道,“我不能保证你的自由,谁能保证?齐家,还是那个小石头?你宁愿留在这村里做别人家的童养媳,也不肯跟我走,这就是你选择的自由?”
“你说什么?”那个词语从耳边滑过,周敏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霍然起身,冷声反问。
“你当初被齐老三从河里捞起来,看到的人不止一个。他家里多了个五六岁的女儿,其实是当做童养媳来养的,村里又谁不知道?只要稍稍打听,便可知晓前因后果了。”邱五爷慢慢道,“年前齐老三亲自开口放你自己择选婚事,可谓是仁至义尽,你呢,也qíng深义重,不舍得他家了么?”
周敏只觉得脑子里有无数的声音轰隆隆的炸响着,让她始终无法集中jīng神去思考。
一个个记忆的碎片从她脑海中闪过,所有以前疑惑的地方,都瞬间有了答案。为什么安氏这个“娘”对自己的态度总有些挑剔……为什么所有人都对自己的异常表现毫不在意……为什么她到这个年纪始终没人登门提亲,齐老三一松口,村里姓齐的小伙子们就都凑上来了……为什么有时候会觉得石头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
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因为她本来就不是这个家的女儿,从一开始就是当做石头的童养媳来养的,这一点不但全家人知道,石头知道,村里人都知道,甚至连她的原身,也应该是一清二楚的!
只有她这个穿越过来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居然就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现在被邱五爷点破。
不怪她没有想到,实在是因为万山村本来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也买不起什么童养媳,所以根本没有类似的qíng况存在,以至于周敏从来没想过还会有这种可能。
毕竟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谁都不会无缘无故觉得自己不是亲生女儿。尤其安氏虽然对她不怎么样,但齐老三却很有当爹的样子。
谁能想到自己是捡回来的呢?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周敏勉qiáng让自己的jīng神集中起来,暂时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看着邱五爷,“是又怎么样?至少齐家人是真心待我的,至少在这个家里,我能做得了主。五爷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种话以后不提也罢。”
顿了顿,见邱五爷不说话,她便又道,“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转身的时候看到搁在桌上的提篮,下意识的顺手拎了起来。这番行为,看在其他人眼中,倒是显得颇为镇定,至少她出门时碰到瑞声,对方就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劲,两人还自然的打了招呼。
瑞声进了屋,才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他站了一刻,邱五爷始终没有说话,便小心的道,“五爷,东西已经送到了。”
“知道了。”邱五爷回过神来,往椅子上一坐,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刚才一直绷紧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了下来。他靠在椅子上歇了一会儿,抬手揉了揉眉心,道,“瑞声,收拾东西回去。”
“可……”瑞声吓了一跳,“咱们这不是才来?”
“事qíng不顺利,我也没脸继续留在这里了。”邱五爷道,“收拾东西吧。”
瑞声不敢问是怎么回事,只好将才带来的东西又收拾出来。好在大部分东西都还在箱子里没拆,倒也省事。等他弄好了出来,便见邱五爷正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冷掉的茶,抿了一口,自言自语道,“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这是不那么生气了,瑞声揣度着他的qíng绪,问道,“爷,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才来又要走?”
“我方才向齐姑娘提亲,被拒绝了,再住在这里自然不合适。”邱五爷语气平静的抛出个炸/弹。
瑞声被震得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该问他为什么要提亲,还是要问周敏为什么拒绝,最终只踌躇着憋出了一个字,“这……”
“她说得对。”邱五爷忽然道。
“什么?”
邱五爷将杯中的茶喝尽,放下了杯子,这才道,“粗茶淡饭才是我想要的,但我却许她锦绣绮罗,这不是很可笑吗?”
其实他会如此仓促的提亲,自然也是有缘故的。今年回府城过年,他的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爹娘在高兴之余,又提起了他的婚事。
以他的品貌家世,即使身体弱一些,即使这个年纪仍旧一事无成,仍旧有无数贵女趋之若鹜。但邱五爷看着他们,心里却只有厌烦。最后才会在那位大师说什么命中遇贵人的鬼话时,默认,甚至生出了一个鬼使神差的念头:如果把周敏娶回来,这些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