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山泉有点田
所以周敏不出门,家里便只有她和齐老三两个人,要说什么话都是便宜的。
这会儿她忧心忡忡回到家里,齐老三见状,不免开口询问。周敏便道,“爹可记得,上回那齐阿水入室盗窃,言语之间闪烁其词,我猜想他背后恐怕是被人撺掇的。”
“不单是你这么想,就连你九叔公也提醒过我,不得不防。”齐老三闻言轻叹了一声,“那件事前后,你四叔最为反常。何况咱们家祖上是什么模样,旁人不知,他却是再清楚不过。老祖宗们自己的日子过得紧巴,哪有余钱存下来,还是二十两之多?”
毕竟是说谎,虽然齐老三已经尽力弥补,但不可能所有漏dòng都堵上。齐老四能猜到一点,也不奇怪。
周敏这才恍然,她就说平白无故为什么能猜到山上去,原来齐老四早就知道那只是个谎言。
“这么说来,他必然会好奇咱们的钱是从何处来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的灵芝是在山上采到的,就跟羊桃长在一处。那地方并不隐秘,想要问到不难。齐阿水又正好被罚进山烧窑,正是去寻这地方的好机会。”
顿了顿,她才又道,“我实话同爹说,当时发现灵芝的时候,还有三株未长成的,我留着没有采下。前几日我和石头去看时,已经没了。齐阿水又那么碰巧弄出个火烧山来,又是四叔把人送进城。我今日听人说,四叔为了给阿彬提亲,置办了好些礼物,出手十分阔绰。”
齐老三闻言,也不由微微皱眉。按照周敏这般说法,只怕十成是齐老四猜到之后,顺藤摸瓜找到了剩下的灵芝。
想到这里,他不由道,“要是找过去看到留下的几株灵芝,必然会以为被拿走的更多更好。”
“正是这个道理。”周敏轻声道,“因为没看见,只由得他们猜想。咱们就是说没有,只怕也没人会相信。都是我的错,若一早与爹商量,或许就没有这样的麻烦了。”
当时直接把银子埋进地里,何曾会想到后面居然牵连着这么多的事?
“不怪你,”齐老三温言安抚道,“那时我正病着,也做不了什么。这个家都靠你支撑,已经做得极好了。该是我这做爹的带累了你才是,你可怪我?”
“爹这是什么话?”周敏立时涨红了脸,“咱们是一家人,什么叫带累了?”
齐老三面上这才露出了一点笑意,缓缓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我想差了。”停了一会儿,又道,“你四叔这个人,心思大得很,只怕这件事绝不会就此gān休。他今日这样大手笔的花钱,正是为咱们家里还有更多的等着他呢。”
要说对齐老四的了解,想必不会有人比得过齐老三,因此听到这话,周敏半分都没有怀疑,压低了声音道,“要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只怕是不可能的。为今之计,要想他放过咱们,只有让他自顾不暇了。”
“莫非敏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齐老三敏锐的抬头看了周敏一眼,问。
这个话题在齐老三面前提,有些尴尬,但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了,周敏只得咬牙道,“我听郑阿秀说,四婶曾经对她娘哭诉过,说是四叔外头有人了,只没说是谁。”
这种事qíng,没人发现也就罢了,一旦捅出来,整个村子必定都会炸。在这种整个村子差不多都是一个姓,彼此连着亲的村子里,宗法大过一切,这等悖德乱伦之事,绝不会被姑息纵容。
齐老三闻言,眼神微微一动,却没有立刻说话。
这个人,他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一向没有背后说人的习惯,所以也不曾对人提过。之后自己病了,一家子都在困顿之中,这种小事自然也就抛在脑后了。却不想这会儿被周敏提起来。
他不好在周敏面前说这件事,便只道,“你既这么想,只怕已经有了主意?”
“过了小年之后,族中必然要祭祀,届时祠堂门口开席,人人都要去,我想试一试四婶,或许能看出几分端倪来。”周敏道。
齐老三见她连这都想到了,不由问,“你既然都打算好了,缘何又忽然对我提起?”
从前周敏只是低头做事,再不多嘴一句,齐老三虽然知道她心里有成算,但也不免有些担忧。然而自今年以来,周敏为人行事都大有变化,他倒也放得开心思,把家里的事就jiāo给她处置。
所以齐老三不觉得周敏处理不了这件事,既然一开始没说,这会儿偏偏开口,自然会让他觉得奇怪。
周敏道,“这件事真闹出来,只怕牵扯太大。毕竟是齐家的事,总不能瞒着爹。况且四叔到时候会是什么反应,我也着实猜不到。”
她的意思是齐老四毕竟也姓齐,但这话听在齐老三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他叹了一口气,慢慢道,“他的反应,只有一个,那就是破罐子破摔,一不做二不休,拿到了钱,重新找个地方过活。以他的能耐,想来不会比在万山村差什么。”
“那怎么办?”周敏问。
齐老三道,“这件事你别管,我来处置。”
周敏有些犹豫,但看了齐老三一眼,最后还是点了头。
她虽然自诩人生经验丰富,但这种家长里短的事从来都是弱项,也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怎么去cha手别人的私生活。既然齐老三要接手,想必是心里有数,那她也就能放心了。
不过周敏也实在好奇,他打算怎么做?
其实齐老三的打算很简单,直接将这件事揭破。不过这种揭破跟周敏的打算不同,他并不想闹到人尽皆知,只想让齐老四知道,自己手里捏着他的把柄。
周敏的打算其实也差不多,但她身份不够,这捏着把柄的说法,震慑力也就不够。
但齐老三却不同。
这天他难得出门,去了齐老四家。当初分家的时候,祖宅给了齐老三,便给他在别处造了屋子。齐老四自己选的地方,距离祖宅却是极远,其中划清界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果然分家之后,便几乎没有往来了。就是父母故世,他也只是过来做个孝子模样,别的半分都没有过问。
所以这竟然是房子造好了之后齐老三头一次到这里来。
不过这五间大瓦房都是他带着人一手建起来的,自然十分熟悉。不过两厢新搭起来的棚子,就是齐老四自己的手笔了。吴氏是个勤快的,家里家外收拾得gāngān净净,井井有条,不见多少杂乱。
他在门口一站,立刻就被院子里正在院子里玩耍的齐世鑫看见了。
但他竟是招呼都不打,立刻飞奔进门去了,想必是去通风报信。齐老三也不以为忤,仍旧站在原地等待。
果然没一会儿,吴氏就从屋里走出来了,面上带着几分慌张,两手在腰上系着的围裙上擦了擦,有些无措的望着他,讷讷的叫了一声,“三哥……”
齐老四后脚跟着她走出来,直接将吴氏挤在一边,皱眉斥道,“既然知道是三哥来了,不知道请人进家,杵在这里gān什么?”然后才看向齐老三,似笑非笑道,“今儿chuī的是什么风?居然把三哥给chuī到我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