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青梅来嗅嗅
如今西山寨脚下那几家被欺负的村民都借着此事哀叫苦水,说话却是畏畏缩缩,口齿含糊不清,实在是理解得不透彻,可大体上说来,多是抱怨声满天飞。
老林头说:“孟大人,这事儿你不必赶着这么急回来,西山寨是由我带队人马去谈判的,你大可以待在府邸里保护徐大人……我虽知道你关心宋姑娘,可那宋姑娘却见不得在意你这事儿,昨晚还对着林大公子亲亲我我的呢,所以也不是什么好女孩。”老林头拧眉,想起张玉儿那些话儿,沉吟片刻,“孟大人还是清醒些为好。”
少年手指微微拢着贴在微凉的剑柄处,他侧侧头,掀起眼皮子,眼里是平静无澜的光芒,声音沉沉地磁哑缓缓道来:“老林,有些人和事你还得自个亲自去感受。”他抓起剑鞘别在腰身,随后将手上的令牌朝后抛给老林头,“暂且留着。”
老林头垂眼,才看清手里这独独属于御前侍卫的银色令牌,边缘泛着微光,他大惊,抬头瞪着观孟,出口:“你疯啦!”他举举手里的令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令牌哪能随便给人?就算是我……好好好,这事儿我先不提,因为你现在已经被那宋姑娘迷得晕头转向了,但你,你这可是擅离职守啊大人!我只希望你别忘了自己的职责。”
“老林。”观孟慢慢开口阻止他的qíng绪,少年眼睛微微瞥着他,目光淡淡地表qíng,“被迷得晕头转向的人是你,不是我。”说罢,跨步直接走出府邸。
“你说得太直接了老林。”徐子廉这才从暗处走出来,嘴边噙着笑意,也并未对观孟擅离这事儿做过多批判,只是接过他手里的银牌,细细端详了会儿,“你说他冲动,可如今在我瞧来,你这有些激动了。”
“抱歉。”他有点愤愤不平,还有些悔恨不已,垂着头,脑子里思绪杂乱一片,“我的确太激动了,徐大人你,还有孟大人你们,说得很对。”
“在你看来,那宋姑娘果真是那么不堪?”徐子廉问他,“我虽不太了解她,秘密事儿也藏得很多,可那姑娘与别人亲亲我我一说,在查证之前还是不要太过狐言得好。”最后几个字的尾音低沉下来,徐子廉收起笑意,将银牌递给老林头,“他让你留着,你便收好。”
多次懊悔不已,老林头将这些话牢牢记住后,对着徐子廉弯腰作礼:“是。”抿嘴几次,“多谢大人提点,下官明白。”
“既然明白就去召集人马。”
“是。”
此时,寨中那大多数人团团围着大当家与徐子青两行阵势观望,幸灾乐祸的有,拍手称快的也有。徐子青眼见闻礼被人快要带上大虎头那处血淋淋的地方,想动倒被人拉着。宋谢急得大哭,却也是被人拉着不能过去。
“姑娘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老大稳稳cao纵着手里两颗硕大光滑的玉珠子,将肩头那身批往上拽拽后,老眼皮眯眯盯着面前的姑娘,“这大虎头可真是不好受呀。若是怕,我可以让徐子廉那人顶替你这位置。”他笑起来,“反正换谁都一样。”
“如果我没猜错,那花楼老板娘是你名义上的亲姐姐吧。”宋闻礼张张嘴,脸上表qíng不变,淡淡地瞧着大当家。
老男人脸色微变,最后沉声儿道:“是……那有怎么了?”心里头还在怀疑这丫头是怎么晓得这事儿的,可说到底,还是大当家自己小瞧了这女娃。他当下笑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倒不如给我说来听听?”
“可有人说你与那老板娘的年龄相差,可是差了十几来年头的……啊,现在我也不拐弯抹角地说了,费时间。你与那老板娘其实是亲母子关系吧?”宋闻礼笑眯眯眼地说,“我说对了吗?究竟对不对。”
老大眼下表qíng多变迥异,实在是愠怒当即,他翻眼瞧瞧周边的人儿都是以种好奇地目光而瞧着他,他咬牙切齿:“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大当家别气,我这也只是猜测开的句玩笑话,若是真的,那我岂不是神通了?”宋闻礼弯弯眼,眼珠子若有若无地瞟向大当家后面那处密林,眼底闪过丝深沉的笑意,这眼却被二当家捕捉到,老二直接冷眼上前来紧紧拽住她手腕,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说过,你别耍那点小聪明。”
“唉呀,我这次真没。”宋闻礼举举双手给他看。
“老大,暗处有敌人。”二当家背对着大当家说道,“叫上人去巡场,别放过角落。”说实话,比起警戒心或是谋权策划,青少年在寨主老大之上,危急时刻,自然都是得听二当家话的,包括大当家这粗汉子。
宋闻礼拧眉,果然想瞒过二当家还是有些难。
老二清晰地勾勾嘴角:“你故意说话拖着时间,不就是已经意识到有官兵来救你们了么。借话确实可以拖住大当家,可你偏偏忘了我这存在,真当我吃糙的?”二当家冷脸,欺身上前,将她抵到土墙面前,右手紧紧勒住她脖子不慢不紧道,“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群小人。”
宋闻礼笑道:“我是小人,那你便是大人了。”
老二满脸yīn沉下来,可还未等他有所行动,左侧耳朵后面便迎来道劲风,随着耳朵一阵刺痛的感觉,脸颊便有阵温热的液体滑下去,是血。那把袭来的锋利小刀结实地钉在了墙壁上,凌凌地在他眼前响着。他额前的发带被扯开,发髻松散下来,黑发下留着双yīn沉的眼睛。
下属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倒在地上,手指颤颤地指着远处,粗着声音大吼大叫:“大当家,官府的人就在外面,已经攻进寨里了!”
接着是有人磨枪打棍跃跃yù试的声音,大当家立马cao起武器来哈哈两声道:“劳资我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兄弟们,前年那帮兄弟们的仇咱们终于可以报了!”
闻礼还没缓过神来,便被老二他qiáng行拉着进入柴房里头关着:“你给我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他紧紧勒住宋闻礼的领子威胁道,“如果动一步,我就把你的腿割下来喂猪吃!”
“哦呀,这话说得太狠了些。”不久,这声悠闲的嗓音从老二后头正正当当地传了过来,悄无声息,二当家甚至没有发觉,自身的大腿便被剑鞘重重一击,最后直接单膝跪地,只听骨头嗑嚓声响,甚是惨烈,老二痛叫声,埋着头,余光却瞥见旁边的玄色鞋靴,轻然地从他旁边经过。
观孟弯下腰,黑眸静静地注视她半饷,声音低低沉沉地宛如碎玉:“没事吧?”接着指腹细细磨蹭她苍白的脸颊,眼睛垂着,隐去眼里过多复杂的qíng绪,“……抱歉,我的失误。”
“是我的问题,不关阿孟你。”宋闻礼认真地与他对视,“所以别说抱歉,而且你能来救我我很高兴。”说着眼底阵儿酸楚,却qiáng行忍了下去。
最后少年将宋闻礼单臂揽起来的时候,二当家正好抬头与他对视,却见少年那眼底里尽是冰冷刺骨,令他浑身一颤,老二yīn着脸咬牙笑道:“原来是孟大人,真是久仰了……早听说你在京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赶了回来,办事还是一如既往地果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