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青梅来嗅嗅
宋闻礼一本正经地点头,移开脚丫。
“是的,几年前我就应该把你砍了。”董老将军说话轻缓,恍恍惚惚间他已经放下了剑,眼睛却一直瞧着观孟,最后扯扯嘴巴,“我家阿董死的时候,你在做什么,那天明明是成亲的日子,你个天杀的居然为了□□的皇命就这么抛下她?”
观孟没接话,董老将军那把剑却更加紧凑贴近脖子,直到渗出层血丝来,却见后头宋闻礼上前一步来,她道:“若是董老将军有第二把剑,请把它抵在我脖子这里吧。”
董老将军挑挑眉,笑道:“你这丫头,为何不让我把这剑从他那儿放下而是让我再拿把剑抵着你脖子呢。”
宋闻礼笑道:“董老将军与孟大人的恩怨自然得清清,而我不过是想和阿孟共苦而已。”
在旁的观孟身体一僵,掌心暗中紧紧握住她手腕,沉默不言。
董老将军听完一愣,随即笑道:“这点xing子与阿董还真是相反,照往常她铁定是站在观孟前头做替死鬼一样的,你这举动真让我惊讶。”
宋闻礼抿嘴。
董老将军放下剑头,先是望了望外面气候再道:“这时辰我也该回去朝着那小子复命了。”随即看向老林头,瞪眼,“你丫还不快给我带路?杵在那儿做啥?啊?”
老林头回神,妥妥地应声,立马给董老带路。
大雪停滞,满空气都是刺骨的味道,待她收拾好贵重东西,稍微整整肩头落下的厚实披风再出门,发现上午头chuī散的竹篮子都散在院子里,宋闻礼弯腰下去准备一个个捡起来,却见一双玄色鞋靴映入眼帘,接着只觉身体一轻,她被迫站起,眼睛抬起悄悄儿地望着来者,忽然弯弯眼睛笑起来:“你不是出去了吗?”几秒,“你这样子不戴着面具没事吗,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观孟眼底qíng绪涌动,接着弯腰将她抱在怀里。顿半饷,他闷声道:“都办完了。”
“嗯?”怀里的女孩这么轻声应着,观孟嘴角笑意缓缓敞开,却问:“你不饿吗?”
“饿呀。”
“我给你带了糕点。”
“咦?”她顿几秒,“今天这么大气?”
“嗯,今晚陪你睡。”
“……啊我说错了。”
“晚了。”
翌日,老林头唧唧溜溜地从那头跑到这头唤客来,朝着正算账的宋闻礼粗粗叫道:“你知道孟大人还活着为什么当时不告诉老子?我就知道铁定没死啊,今早上他直接去了官府报道……虽然路过而且特么又直接无视了我,我堵得慌,至少算个战友,那小子居然又直接无视老子!气死我了!”老林头又在那里嘀嘀咕咕埋怨起来,时不时地瞪瞪她。
宋闻礼这才抬头,先望望四周,才定格在老林头那张脸上,顿半饷:“哦,原来刚刚是你在说话啊?”
老林头:“……”立马抓头皮狂瞪起来,“你也来和我玩这套?宋掌柜的啊,你这要嫁过去还怎么得了啊,掌柜的,他这坏习惯可都被你学过去了啊。”
宋闻礼忍不住笑:“所以你今儿是跟我来发牢骚的吗。老林头,你也不给自己想想自个那人生大事怎么办?说说看你瞧上哪家姑娘了?”
老林头愣几秒,忽然沉默起来,摇头:“没有。”
宋闻礼也沉默,开口:“阿欢她如今虽在牢狱里,放出来还是有可能的,毕竟徐大人掌事。”她瞧着老林头那半张隐晦的脸色,“今儿下午,我去徐大人府上卸货物。”
老林头眼皮子抬抬。
距离卫先被捕已是三日。她入官府内部,给管家的提jiāo食材货物后,正巧瞧见一身正统玄色服饰的观孟,腰际别着把剑缓步走来,她眼睛亮亮:“咦,今儿居然是孟大人当差呀?”
观孟弯弯眼笑道:“听人说你今儿想去瞧瞧地底下那两货,我就是来问问这消息究竟对不对?”
宋闻礼嘴角微抽,都怪老林头那张管不住的嘴儿。她笑道:“是的呀。”
“不许。”回答很快。
“……”果然行不通。
“还是跟我过来吧。”观孟有些无奈,在前头给她带路,阿礼立马溜溜地跟上去,还去开口问:“对了孟大人,你有空把你那些东西收拾收获带回去吧,堆在我那儿堵得慌。”
这边他停步,转头俯视瞧着宋闻礼那张脸:“我不。”
果然好欠揍。
宋闻礼拉拢下脸色:“为啥。”
“我又没住的地方,只能搁你那儿了。”观孟道。
“……官府这儿?”
“都满了。”
“你爹呢?”
“啊?”观孟一脸反应过来,“他把屋子卖了。”
“……”
这肯定是假话肯定是假话!
阿欢没料到宋掌柜的的会来瞧她,阿欢笑道:“宋姑娘今儿来是做什么的?”抬眼瞧了瞧牢门外沉默的宋闻礼,喃喃,“听人说,外面好像下了雪。”
“嗯。”宋闻礼道,“你曾经和我说过你的身世。”
阿欢眼睛垂下,轻微咬嘴:“那是假的。”
“前些日子有个傻子跑过来与我说,你很像那货的一个家人。”宋闻礼顿几秒,道,“也是在这大雪天里丢失的。”
“那是假的。”阿欢重复。
“不,这是真的。”宋闻礼道,“我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儿。你腕处黑色胎记我确实瞧见的,而且和老林头描述的一模一样。”
“别说了。”阿欢将整个脸埋在膝盖上,声线显得颤栗,顿半饷,她缓缓开口,“我一直没敢认他。因为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杀人,所以不敢认他……我知道他是我哥哥,但我,我这双沾满了人血的手。”顿了好半饷,她立起走过来,有铁镣铐的呲啦声音,刺耳且沉闷。
“我虽然不了解你,可老林头的xing子我大致还是明白的。”宋闻礼顿半饷,道,“他用了八年寻你,经过边疆南北上下,如今更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恼你。”
“我知道。”她的十指紧紧拽住铁牢竿子,那双黑眼睛瞧着对面的宋闻礼,她死死咬住嘴巴,“但我不能原谅自己。罪孽太深,亲人什么的早已经不奢望。你是个真xingqíng的姑娘,但你明白我的难处。”
出牢狱,发现老林头背靠着墙角,一脸沉闷地杵立在那里,嘴巴叼着稻糙一竖一横地摇摆着,眉头揪着,宋闻礼去踢踢他小腿,手臂环胸笑着:“我瞧你是这边事儿一天搞不定心qíng就郁闷一天,是不是啊老叔儿?”
老林头瞥眼朝她笑笑,没吭声。
再过半会儿,徐子廉将带雪的伞束好搁在墙角处,再转身瞧着宋闻礼,缓缓开口:“宋姑娘今儿怎地来这yīn寒地,可是来瞧那位阿欢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