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自己好歹是个大男人,何必和个女人计较?
曲江烟心里发急,道:“申公子大度,我却不能不有所表示。”
曲江澧一听就急了:“别别,不用,不用,我也没帮什么,那会儿我正病着,全是小厮持墨跑的腿,你要是谢你就谢他好了。”说完也不顾得什么礼仪,抬腿出门就跑。气得曲江烟恨声道:“不是一向最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这会儿就怂了?”
可等追出门,哪还有曲江澧的影子。
其实曲江烟如何不知曲江澧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从前是什么都不怕的小霸王,那是因为父母爹娘俱在,但凡惹出乱子,自有人替他收拾,可如今家逢剧变,他孤苦无依,谁瞧他不顺眼都能踩他一脚,他敢怒不敢言,甚至因为身份原因,连去寻个公正说理的地方申辩都不能,除了尽可能的不惹事还能如何?落在世人眼里,可不就是文弱书生、怂祸孬种一个么?
曲江烟无法,只好叫竹纹再去请曲江澧,他却说死说活都不肯再来。竹纹只好把曲江烟亲手绣的一个荷包摔过去,道:“不识好歹的家伙,我家姑娘说了,这荷包算是赔给申公子的。”
曲江澧还不太想接,等竹纹走了,持墨气呼呼的拣起来,道:“赔罪都赔得这么嚣张,谁稀罕?公子,这荷包?”
曲江澧挪了眼道:“扔了吧。”随即又想起那香囊来,忙道:“不,还是拢个火盆,绞了之后再烧掉。”
持墨气哼哼的道:“就该如此。”
等持墨拢了火,看了一眼这荷包,见这荷包虽然做得jīng致,却不是崭新的,不由的更恼怒了,道:“公子,你说怎么有这么可恨的人?送个荷包还是个旧的。咦,这荷包里有东西。”
曲江澧却意兴阑珊的道:“你怎么还记吃不记打?甭管里面有什么,都赶紧毁了吧,别回头再授人于柄,那可真要了命了。”
持墨一想也是,毫不怜惜的把荷包扔进了火盆,眼瞅着火舌吞食了荷包,直把它烧成一团黑灰,这才用火钳敲了个稀碎,拍手道:“行了,这回再也害不了人了。”
曲江澧叫持墨结算了房钱,打算明日一早就回福州,哪成想半夜有兵士敲门说是要巡查,曲江澧拿出路引和名贴,却被兵士粗鲁的打翻在地,拿出一张画像对着他照了又照,道:“分明是逃犯,我家大人接了禀报,说是曲家遗犯近日在京城出没,不想果然是,废话少说,有什么冤qíng跟我家大人去说吧。”
曲江烟仿照从前在家里做的针线,做了个半旧的荷包,那花色都和当年她送给曲江澧的一模一样,怕他不信,还在荷包里写了他的生辰八字,一心等着他能瞧出端霓,主动找上门来……不为了认亲,他总会怀疑些什么,肯定要当面问问她是谁。
哪成想曲江澧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他当“红绡”是自己的姐姐,百般试探,想要认亲,却被红绡连削带打,冷嘲热讽,被孟逊知道好一顿打,自此死了心,这回再不敢有任何痴心妄想,竟是连看都没看这荷包一眼。
可怜曲江烟望穿秋水,也没等来曲江澧,反倒把孟逊等来了。
曲江烟烦躁得想杀人,可孟逊叫人送了一匣子名贵首饰,还关切的拉着她的手,从眉眼摸到肩肘,再到腰腹,含笑道:“你的病大好了?几日不见,爷怎么觉得烟儿越来越好看了呢?”
曲江烟只能勉qiáng笑着道:“奴婢也就今天才堪堪起身,仍然觉得头晕目眩,爷觉得奴婢好看了,大概是……”
他眼瞎呗,要不就是被□□薰心,一心只想着那点儿事,哪管她是好看还是赖看?
曲江烟接下去道:“大概是……奴婢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形容消瘦的缘故。”
孟逊哈的一笑,抚着她细白的手腕道:“为什么茶饭不思?可是想爷想的?爷也如你一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不才忙完手头的事,就立刻来找你了么?”轻佻的挑起她的下巴,印在她的唇上,轻磨慢捻,猥琐心思表露无移。
曲江烟只能闭眼应承,眼见他越来越过分,曲江烟伸手推拒,正这会儿外头颂功隔着门急惶惶的道:“爷,大理寺卿陈大人求见。”
孟逊松开曲江烟,蹙眉道:“他要见爷做什么?”有事也该找到孟府,跑到这儿做什么?
颂功道:“说是……抓着了逃犯,这逃犯恰好是从……从这儿出去的。”
曲江烟倒退一步,脸色发白:这日子怎么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第55章 诱导
抓走曲江澧的还是魏行远,他的目标还是曲江烟。有些人求而不得,过段时间也就算了,毕竟缠磨下去,煎熬的是自己。可对于魏行远来说,得不到的女人成了执念,成魔成狂他也不惧。
只能说老天也帮他,先有个像曲江烟的红绡,再有个像曲江澧的申奇元,如果他还抓不住机会,那他都要恨自己蠢了。
曲江澧当年被流放,不到一年就被报了个“病故”,魏行远重新翻看文卷,只剩冷笑。这里边的猫腻太多了,可也就只能骗骗寻常凡夫俗子,既撞到他手里,就没有个轻易了结的事。
一抓到曲江澧,他便严刑拷打,bī着他承认他就是曲江澧,还要他指认到底是谁帮他瞒天过海,改头换姓。
曲江澧受尽刑罚,却死也不开口。如果他招了,死的就不是他一个人,当年曲家上下两百多口人死的时候他记忆犹新,断断没有再因自己反要害得申家屠门的道理。不只申家,还要暗中帮助自己的恩人。
孟逊前来探监。他倒不是存着什么好心,而是想看看曲江澧到底招认了没有,若他没骨气招了,那也只好送他上路。他若没招,呵呵,为绝后患,也最好斩糙除根,免得给自己招祸。
曲江澧披头散发,脸上都是血痂,身上的衣裳也是一条一缕的,此时已是初秋,牢房里又湿又cháo,他瘦得就剩一把骨头,蜷缩在牢房一角,如果不是胸口尚有轻微的起伏,了和个死人也不差什么了。
狱卒打开门锁,朝着孟逊一躬身:“大人,您请。”
孟逊回身赏他一个重重的荷包,道:“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他说。”
那狱卒满面陪笑:“是,是,小人待会再来。”
孟逊走到曲江澧跟前,嫌恶的瞅了一会儿,用脚尖踢踢他:“喂,死了没有?”
曲江澧身上疼得厉害,浑身也烧得厉害,意识一阵清醒一阵模糊,听着有人进来,努力睁开眼,见是孟逊,又没什么表qíng的阖上了眼。
孟逊道:“你说你回来做什么?害人害己。”
他还敢说?要不是他,自己早找着姐姐了,他现在还装好人?
曲江澧睁开眼,无声的道:“我姐姐呢?”
孟逊嗤一声,道:“爷告诉过你了,她死了。”
曲江澧发不出声音,喉咙受伤,此刻像堵着块大石头,稍稍咽一口唾沫都疼。他只能做出轻蔑的不信的神qíng。孟逊有些烦躁的道:“爷跟你说过了,那丫头原名叫红绡,不是你姐姐,跟你姐姐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连他都不信,也不怪魏行远也始终不信了。可这是事实,要他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