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曲江烟如闻纶音,笑得比刚才真诚了不少,伸手道:“奴婢和爷倒是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儿去了。”
孟逊无奈的笑笑,把银票悉数放到曲江烟手上,笑叹道:“你怎么生就这么个贪财吝啬的xing子?”
曲江烟只顾数银票,并不答他的话。
孟逊盯着她素白的手在微huáng的银票中飞舞,脸上神qíng专注而认真,特别想在她细滑的脸颊上咬一口,终是忍住了,道:“爷听人说,这人心里对什么都不相信,极度没有安全感,才会把一腔热qíng都倾注到阿堵物上头。”
曲江烟唰一下抬头,眸子里全是来不及褪去的惊讶,孟逊捏捏她的鼻子,道:“爷不过是随口一说,莫不是被爷说中了,其实你的心思一直没在爷身上?”
曲江烟迅速的回答:“怎么会?百人百xing,事无绝对,爷不过是道听途说,怎么就笃定奴婢也是如此?”
不由分说拨拉开他的手,吩咐竹风:“还不开饭,愣着做什么?”她真板起脸来,也挺有气势的,竹风不敢多嘴,忙应声退下。
曲江烟却又添了一句:“外面风大天寒,先给爷温一壶酒。”
孟逊自我圆场:“哈哈,刚才爷说错话了,烟儿心里还是挺惦记爷的。”给他温一壶酒就是惦记他了?曲江烟十分不以为然。
她道:“惦记或是不惦记,还不全在爷一句话?您认定奴婢心里有您,那就是有,若是你怀疑奴婢对您不忠,那不论奴婢做什么,您看奴婢都是那偷了邻家斧头的坏人。”
孟逊故意道:“哟,烟儿连疑邻偷斧的典故都知道?不如好好讲给爷听听?”
曲江烟轻啐他,道:“这有什么稀奇,奴婢还知道余桃啖君,也知道断臂之袖的典故。”
孟逊啧啧感叹道:“他们都是男宠,何堪与烟儿相提并论?”
曲江烟垂眸道:“道理相差无几。”
虽说他们是男宠,可男人卑贱到一定程度,比女人的地位还不如,但道理都是一样的,qíng浓时,你便是杀了他,他都有理由替你开脱,可qíng薄时,你便连存在、呼吸都是错,他杀你都嫌脏了手。
孟逊道:“什么道理不道理,人活着,若一味讲理可有什么意思。”
曲江烟一笑而罢,她并无婉转劝谏和曲意承欢的意思,不过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
她虽说只有白糖粥,但孟逊来了,厨娘可不敢这么轻忽,这宅子从内到外都是孟逊的,不把这唯一的主子奉承好了,她们敢是不想活了不成?当下使出浑身解数,煎炒烹炸,直做出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来。
孟逊神色间带着愉悦,似是对曲江烟的表现十分满意,曲江烟一边替他布菜,一边问道:“奴婢今儿偶然听厨下的婆子说了个典故,说是有个人借尸还魂,生来就会说话,竟还记着生前的父母兄弟,家乡四邻,说起从前的人和事,头头是道,有远方旅人说起当地风物,竟与他所说一般无二……”
孟逊神色一哽,放下筷子道:“这种无稽之谈,也就你这等无知妇孺会相信了,子不语怪力论神,听听也就得了,别当个稀罕事到处跟人说。”
说这种耸人听闻的故事,还叫不叫人安生吃饭?
曲江烟气得瞪眼:“奴婢就是听着新鲜,哪里知道是不是无稽之谈,再说也没到跟别人说,这不是先问过爷了么?爷是不信了?”
孟逊仍旧一副严肃的神色道:“乱七八糟的,谁会信?人死如灯灭,哪有什么前生来世,你别胡思乱想。你既是不愿意回府,要不明儿把你爹叫过来陪你说说话。”
看他这意思,果然是不信的。
要说曲江烟以前也不信,可事qíng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从前的事又记得那么清楚,不由得她不恐慌。有时候她也会想,莫非只是自己做了场huáng梁梦?但分明曲江澧也还在,且他寻到了自己,便是这种事再匪夷所思,她也只能接受。
她不死心的问:“假如,奴婢说的是假如,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就在爷身边呢?”
孟逊道:“不可能。”
“万一呢?”
孟逊直盯着曲江烟的眼睛,道:“妖言惑众,论罪要桐油泼身,火焚而死。”
曲江烟和他对视了一瞬,他气势坚决,没有一点儿妥协的意思,分明就是告诉她,如果是她,他也不会容qíng。
曲江烟挫败的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孟逊吃罢晚饭,喝过茶,才又放缓了口气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越是识得几个字,越是爱胡思乱想,从而生出别的心思来,所以说,什么识字不识字的,没什么用,以后那种东西,你少碰。”
曲江烟心里多少明白,不管他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总之就算他真的知道自己骨子里不再是从前的红绡,他也没打算和她明白对阵,他只会让她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变成真真正正的红绡。
凡是与红绡对不上号,稍显诡异的地方,他都打算让它们彻底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努力到三千字了,今天的更新。
第69章 落定
曲江烟不是个蠢人,从来不敢轻视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孟逊,曾经她为了刺杀他,她做足了方方面面的准备。试想如果不了解他的为人,不了解他的脾气,不了解他的禀xing,曲江烟怎么敢无缘无故的凑近?若是没有充足的了解,即便凑近了,也未必能得他的允许,达到前所未有的亲近。不亲近,以她手无缚jī之力的柔弱,想要刺杀他比登天都难。
以曲江烟的了解,孟逊是个十分敏锐的人,她都这么直白的试探了,要说孟逊还没察觉出什么苗头来,那也不是他了。
既然察觉到了诡异,却还要粉饰太平,不是孟逊对她,对曾经的曲江烟不感兴趣,只能说他十分理xing,从一开始就预见到了这事如果大白天下会招惹到的麻烦,索xing就将这种可能xing扼杀在萌芽阶段,让它从根上就不能得见天日,也就免了以后的重重顾虑。
如果换成是曲江烟,大概她也会这么做。
毕竟借尸还魂这事过于诡异,确实有妖言惑众之嫌,况且被更多的人知道,对曲江烟毫无好处,诚如孟逊判断,她所能落得的结局就是个死。
如此得不偿失的事,用脚趾头想,他也不会做。不管他对以前的曲江烟是求而不得的执念,还是痛恨报复,他一早就表明了,他很愿意留着“红绡”这个赝品。
只要他能容忍自己存在,就算是不幸中的幸事。
曲江烟放下心结,不再纠结于试探孟逊的心思。
男人的宠爱有如天边云,风来即散。她这会再多担忧,也不能阻止风来。与其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孟逊果然叫人把朱老爹唤了来,随行的自然是曲江澧。姐弟相见,四目一对,便知道对方过得还不错。
朱老爹不是个傻的,瞧见这两人的模样,便知道他们两个有话说,进门就嚷嚷:“唉唉,一大早就把我叫起来,我连早饭都没好好吃,快饿死我了,红绡啊,有没有什么吃的?这天寒地冻的,肚里没食,我这一天都不舒坦,赶紧给我弄碗热馄饨汤也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