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太后的前半生
西西道:“夫君,以前我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位国君宴请众位将士时,一位将军在宴上调戏国君的宠姬,这位宠姬把那位将军帽子上的簪缨偷偷拽掉,向国君哭诉让治那人的罪。谁知国君却把宴席上的灯chuī灭,让侍从把所有将士帽子上的簪缨都拿掉了。这样那位宠姬也不知是谁调戏了他,而饶了那位将军。那将军知道国君放了他,知恩图报,在一次战争中舍命救了国君。”
黑夫轻轻一笑,轻抚西西的脸颊:“我小时候也听说过这个故事。做人心胸应该宽广,但也不要太良善了。比如白芷,你原先好心想促成她与魏子都,可她因为你俩的身份,早对你有怨言,在咸阳宫里又差点害死了你。”
西西想起上学时,女生中有许多小事,比如宿舍里的卫生。大家六个人住一间房,刚开始没排值日表时,谁都不想打扫卫生。宿舍里整日乱糟糟的。西西看不过,便默默把值日做了。后来排了值日表,可总有一两个人不想打扫卫生。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也不管,只把自己那天的卫生做了。西西有时候看不过,觉得打扫卫生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把地扫了。可那些女生并不承qíng,有时反而对西西道:“你既然喜欢扫地,就帮我做了吧。”西西又不傻,当然不愿意继续作冤大头,可却因为这事,那些女生与西西生分,并且背地里说些西西的坏话。西西气恼自己为人失败,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后又遭遇了白芷。
黑夫看西西神色有些委顿,便道:“傻瓜,为夫不是指责你。是说有些人本来就不值得同qíng,不要对那些人太过良善。你对人没有提防,刚开始对他们太好,时间长了,他们会习以为常,一旦有一天你忽然像别人那样对他,他会对你产生怨气。比如你每天给一个乞儿两个面饼吃,忽然有一天,你自己没那么多面饼了,只给他一个吃,他就会对你产生怨恨。本来是他的错,到头来却成了你的错。天下最难测的是人心啊。”
黑夫的一番话一下子解开了西西心中的疙瘩,她迟疑道:“夫君,那我是不是应该开始不要待人那么掏心掏肺,待了解了他们,再根据每个人对我的态度再对待他们。”
黑夫捏了捏西西的鼻子:“孺子可教也。不过,善人有善报。为夫喜欢你傻傻的善良,你不要刻意去做什么,按照本xing去做就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遇到什么事,可不能再把夫君撇下。”
黑夫说的是结婚当日魏子都把西西骗走的事。
西西有些后悔:“夫君打我两下吧。”
黑夫言听计从,把西西翻身摁到榻上,高高扬起的手掌落在下面却成了揉捏。
山间平坦的地方不好找,兵士们围着火堆互相依靠着休息。黑夫作为主帅,虽然有小小的营帐,但周边也布满了兵士。西西压抑着□□,一声不响,黑夫看身下的人,比往日里更多了几分无声的娇媚,原先青涩的脸庞经过这一阵的浇灌,像个诱人的水蜜桃,再也忍不住,翻身覆上。
走了一个半月,黑夫率领众军士终于到达了汉中。不久,因为黑夫驻汉中,所以汉中郡的人民便称这支队伍为汉军,而黑夫被称为汉中王。
匆匆把西西安置好,黑夫便又离开了。
西西看了看半旧的屋子,收拾得很是整洁,一路上的颠簸,看到松软的chuáng铺,浑身的骨头终于找着了地方,西西再也忍不住,倒头便睡。
这一睡便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黑夫依旧没回来。太阳已经落到了西边,温和的阳光像只柔软的手,抚摸着远来的人们。
西西看院子里的绿竹个个长得都有碗口粗,且风姿挺秀,与北方手指粗的竹子差异很大,不仅感叹水土的不同。再看别的植物,也与北方的不同。西西是北方人,还是第一次到南方,便好奇地观察起院子里的绿植来。
芍药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发现西西,转首看到正对着一株枇杷出神的西西,小跑着上前叫道:“夫人,前院有人来访。说是……说是大王的父亲。”
西西扑嗤一声笑了:“大王?”这还是别人第一次这样称呼黑夫,听起来像电视剧《封神榜》和《西游记》里的人物。只是……黑夫的父亲?
☆、第三十五章 家人
西西走进前厅,看到一个和刘邦年龄差不多的男子端坐在主位,身材高大,不过很消瘦。旁边坐了一位三十来多岁的妇人,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儿子却只有五六岁,好奇地打量着西西。
西西听黑夫说过,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他母亲和祖母,去咸阳了。后来好像发达了,但却只给家里寄过一些钱帛,再没回过家。再后来就是听说犯了什么严重的罪名,还连累他从军中逃了出来。可现在这样子,难道是黑夫的继母和孩子?
西西打量了一番,走到东边的位置跽坐。这要是以前,按西西的脾气,虽不会一下子行跪拜大礼,但肯定会主动上前问道:“是阿翁吗?儿媳嬴氏见礼了。”但刚被黑夫教导过,况且面前这尊大佛又抛弃了妻儿和自己的老母亲,如今黑夫出息了,忽地跑来相见,西西心里不耻。
张闻达看了西西一眼,没有动静。他觉得自己是长辈,在晚辈面前要充满了长辈的威严。而且这时候作为儿媳妇应该上前主动拜见,所以不开口。一旁的妇人偷偷觑了张闻达一眼,看西西旁若无人地喝着案上的甜浆,没有人搭理自己,沉思了一下,拉着已经嘟嘴不乐意的女儿和懵懂的儿子上前,对西西揖了一礼,朗声道:“卓氏敬祝夫人安康。”
“都坐下吧。”西西笑道,“妾与夫君成亲时,只听闻有逝去的母亲和祖母,从未听夫君谈起过还有父亲。况夫君家在韩国,与汉中远隔千里,如今刚来此地,却听闻父母来寻,妾实在惶恐。夫君事忙,还请各位在此稍事歇息,等夫君回来再作招待。”
话刚说完,张闻达满脸怒气:“黑夫是我儿,我是他父亲,难道这还有冒充的不成!”
西西一笑:“老丈别急,真作假时真亦假,有却还时有还无。待夫君回来,一切就有分晓。”
“老丈?”张闻达冷哼了一声,他不是无知的山里老头,西西的一句“真作假时真亦假”,让他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儿媳妇不简单,虽然不乐意,但忍下了。这时给我脸色,以后让你看我脸色!
张闻达的女儿张桔贝意识到父母受了冷遇,心里不平,她自小受父母宠受,没受过什么苦,看西西年龄不大,便扬头对西西道:“你是大哥的妻子吗?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大哥的父亲、母亲还有妹妹,弟弟?”
西西看着张桔贝,微笑不语。她这么多日来,与黑夫朝夕相处,黑夫教她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再加上亲眼目睹黑夫怎么对待下属,还有身边的兵士,不再像以前心思单纯,有什么说什么了。
黑夫进屋时,看到父亲怒气冲冲的坐在上位,悄悄伸手轻拍了下西西的手背,躬身道:“阿翁,你怎么在此?自从儿子六岁时你离家,母亲过世、祖母离世都没有你的消息,儿子还以为你已遭不幸。”说完,又拉西西向前道,“西西和我成亲两年多,儿子以为阿翁已去,所以并没在她面前提到过你。若是有冒犯,还请阿翁宽宏大亮,不要计较孩儿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