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之嫡女归来
见沈嘉园一双陌生而冰冷的眸子直直的望向她,仿若一道儿冰天雪地中的冰棱子似的,幽幽的散发着凉意,庞怜蓉便觉得一阵心惊。
抬手她使劲的捂着了心口,向后倒退两步,退到了珠帘旁边。庞怜蓉瞪着眸子望向沈嘉园道:“嘉园你也别这样看母亲,福全老人母亲也想给你请了!可你是要嫁给谷蠡的,是流着匈奴血的郡王爷!他那么嗜血残忍,若是这婚礼的流程不是按着他的心意走的,过去吃苦受罪的还不是你啊!”庞怜蓉的泪也流了下来,“你是母亲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母亲怎么可能不盼着你点好?可嘉园,谁让你在国宴上出风头的,谁让你入了谷蠡的眼睛的?这是你的命!母亲生你养你便已经够了,母亲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因为你的命运而与天抗争!”
庞怜蓉身形剧烈的抖动着。原本她还是一心盼望着沈嘉园欢欢喜喜出阁的。可看看如今,成一场亲,这娇兰苑的奴婢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就差跳脚指着手指头在她鼻尖上骂了,她还怎么能有一颗欢喜的心?
赵嬷嬷已经为庞怜蓉搬了一张凳子过来。
庞怜蓉手抚着心口,大口的喘了粗气,道:“嘉园,你父亲昨儿个夜里再三叮嘱了,今儿个的事qíng不能出一丝儿的错。便是因着你父亲的命令,老太君,三姑娘今儿个都没让她们过来,就怕会有人嘴皮子抖索的说出什么话来伤了你的心!延误了婚礼的进程!”
庞怜蓉说着,停顿了一下,狠狠瞪一眼那低头垂脑的月桂,她道:“可母亲没想到,旁人不挑事,你院子里的奴婢倒是长了本事了!竟然敢对我这个当家主母大呼小叫的!”
她使劲的平复了一下心口的怒气,看着沈嘉园还没有装扮妥当的容颜,挥了挥手,道:“算了,母亲看在今儿个你大喜的日子便不说你什么了!但这月桂,是决计不能跟着你入了郡王府的!这样冲撞鲁莽的直xing子,怕入了郡王府也只会为你带来灾祸的!”
月桂一听不让她跟着四姑娘了,连忙手脚并用的爬下了榻,膝盖跪着朝前挪动两步,她跪倒在了庞怜蓉的跟前:“夫人恕罪,奴婢知道错了。您是当家主母,大人大量,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庞怜蓉却是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只是冷冷道:“本夫人可不敢定你的罪,你是谁呀?平安郡主身边的贴身婢女,那身份可高贵了去了!”
“不是,奴婢嘴欠,说了那么许多糊涂的话!”月桂抬手又使劲的打了自个一巴掌,道:“奴婢误会夫人了,夫人愿打愿骂奴婢受着。只求夫人别让奴婢和姑娘分开。”
她嘴唇微微翕动两下,苍白了一张脸道:“便是,便是留着奴婢,进了郡王府好替姑娘挡着郡王爷的大刀也是好的呀。”
沈嘉园心湖猛地激dàng了一下,掀了眼皮看了已经面部红肿的月桂一下,“先起来吧,母亲既说没资格惩罚你便是饶了你的罪行,过来给我梳头。”
沈嘉园看了庞怜蓉一眼:“她侍候我惯了,换了旁人我未必会习惯。”见庞怜蓉冷着脸点头,沈嘉园缓缓起身,拖着大红色的喜服走到了梳妆台前。
她既然过来监督,想来也是会用诸多理由把她哄骗到梳妆台前的,与其母女两人再度争吵不休,还不如提前顺了她心吧。
左右,这是她最后一次呆着在伯府了。
庞氏再如何对她不好,可她心里也是有她的。她有一句话说对了,毕竟,她是她沈嘉园的母亲,是生她养她的人。
沈嘉园看着缭绕着红纱镜中的女子,唇红齿白,脸颊上也扑了红粉的模样,微微扯嘴苦笑一下。旁人做新嫁娘的时候是什么心qíng她不知道,但她此刻一点儿喜悦的心qíng都没有,没有对未来的期盼,也没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她的心仿若一滩死水一般,静静的凝固在那儿,一汪汪的黑暗与恐惧。
手紧紧握着陆演送给的荷包,她再度轻颤了手指。这是她仅有的一点儿念想了吧?伸出左手把右臂的袖笼往下拉了拉,沈嘉园把荷包遮掩严实,不断的轻轻感受着上头已经非常熟悉的纹路。
月桂红肿着一张脸,手握着梳子的手抖了两下,看一眼正望着她的庞怜蓉,她只得轻咬了一下唇,缓缓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月桂念的心酸,沈嘉园听得心痛不已。富贵,无忧,多子多福,呵呵,她是富贵了,可是这却是她所有忧虑与恐惧的开始。
一行清泪缓缓顺着脸颊流下,沈嘉园再也忍不住的轻声啜泣了起来,泪眼朦胧中看着月桂依旧在那为她梳着头,她抬手,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梳子扔到了桌子上:“别念了,本姑娘好与不好的,也不在乎这一首梳头歌。”
“你!”庞怜蓉气的伸出手指头指着了她。
赵嬷嬷在一旁微微俯身,凑在庞怜蓉跟前嘀咕了两句,庞怜蓉脸上的表qíng越发不好起来。
“沉香,把你姑娘手中拿着的荷包给我拿过来,扔出去烧了!今儿个是平安县主和太和郡王成亲的大好日子,可容不得有任何的差池!”该死的陆演,什么时候还送了沈嘉园荷包来?这根本就是私相授受好吗?她还贴身的收着,这若是让谷蠡知道了,还焉有她的活路?
不行!
庞怜蓉见沉香直愣愣的站在那儿没有任何的动作,起身,她直接冲到了沈嘉园的跟前:“听话,嘉园,把荷包给我!你是要进郡王府的人,手里拿着旁人的东西,郡王爷会不高兴的!”他不高兴了会做什么,是谁也想象不到的。
沈嘉园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眸子,望着庞怜蓉,却是把手使劲的背在了后面:“母亲,我什么都可以依着你了,可这荷包,我不能给你。”这是他留给她的唯一东西了,她想要收着,好好的收着。
“你想要荷包,母亲让人给你选几个好的便是了,拿着一个破荷包gān什么?赶紧的拿来,大喜的日子,别因为一个破荷包再误了事!”庞怜蓉见沈嘉园双手背后就是不肯把荷包拿出来的倔qiáng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弯身,她就去拽沈嘉园的手。
可沈嘉园十指紧握着荷包,她用了好大的劲儿,只把沈嘉园的手指掰的都红了起来,她都没有松手。
“你拿着它是想做什么?沈嘉园,从今天开始,你是郡王府的当家夫人,是谷蠡的阏氏!其他旁的人,你不能再想着,也不能再念着了,你懂不懂?”
庞怜蓉的话就像是一根根的刺,只刺进沈嘉园的心田,让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越发鲜血淋漓起来。她使劲的摇了摇头,一双红肿似核桃的眸子定定的望向庞怜蓉,道:“母亲,我知道,可这是他给我的东西,我不能不拿着!”便是决定了要死,她也想怀揣着这个有他温煦气息的荷包去死。活着的时候不能在一起,死了,便是有他的一缕气息,有他赠送的东西相陪伴,她也算是有一丝丝的安慰。
沈嘉园说的qíng真意切,几乎是撕心裂肺了,庞怜蓉不是不动qíng,然而,她却不能就这么由着了沈嘉园:“你疯了?谷蠡若是知道你这样,绝不对绕过你的!嘉园,就当母亲求你了,你能不能安安生生的上了这个花轿?进了郡王府,你想gān什么就gān什么,母亲什么都不会再拦着你,再说你的,好不好?你就别再为伯府找事儿了!”庞怜蓉说的又流出了豆大的泪珠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