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卿看清妇人的面容后，脚步快了一些，“婶子。”
　　“都长这么大了，”荣婶子一开口，说了跟荣远同样的话，不过她语气温和，唇角带笑，“听荣远说你成亲了，这是你相公？”
　　“嗯，他叫章北庭。”宋宴卿道。
　　荣婶子上下打量了章北庭一眼，点头道：“是个好孩子。”
　　几人说着话，很快到了荣家租住的地方。
　　荣婶子道：“地方有些小，你们莫介意。”
　　荣家住的地方没有院子，进门就是一个房间，房间里摆着桌子板凳跟一个橱柜，应该是吃饭跟白日里休息的地方，房间后面隔出来一个小卧房，旁边是灶房，看格局，灶房后面估摸着也隔了个小房间出来。
　　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拥挤逼仄，采光也不怎么好。
　　不过却收拾得很干净。
　　章北庭把篮子递给荣婶子。
　　“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荣婶子不赞同地道，接过篮子，随手放在了一边。
　　宋宴卿道：“给月月吃的。”
　　月月闻言有些好奇地抬头看了眼柜子上放着的篮子，不过很快就收回目光，乖乖地坐在角落里。
　　荣婶子招呼章北庭跟宋宴卿坐下，荣远给两人倒了水，买给月月过节吃的零嘴也尽数摆了出来。
　　互相寒暄了几句后，宋宴卿问：“婶子当初为何会回乡下老家，是不是我爹他还……”
　　以荣远父亲的厨艺，离开宋家的酒楼的，去别的酒楼食肆再找份活，应该不难。
　　“没有了，”荣婶子道，“你叔经过那一次之后，觉得乡下老家待着更安心，我们就回去了，只是年初他走了后，你荣大哥实在不是种地的料，我们商量着，把地里种下的东西收了后，还是来云阳城谋生。”
　　宋宴卿稍微松了口气，他怕他爹还做过一些他不知道的过分的事情。
　　“你呢？我们离开后……，”荣婶子没再问下去，以姚玉珍跟宋茂祖的性子，宋宴卿在宋家怎么可能过得好，她转而问，“你是什么时候成亲的？”
　　“几个月前。”宋宴卿想起上午章北庭说他过得不好后，荣远态度有所转变，便把替嫁的事情也说了。
　　荣婶子跟旁边荣远夫妻二人听了，都是一阵生气。
　　许久后，荣婶子才道：“好在也算因祸得福了。”
　　宋宴卿看了章北庭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又坐了一会儿，他们就起身告辞。
　　荣婶子也没留饭，一是今天过节，肯定要在自己家里吃，还有就是，他们这里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转不开身。
　　宋宴卿拿出布袋装着的铜板，放到月月的手上，“时间太赶了，没来得及给月月做身衣裳，你们拿着这些钱去买些布料，麻烦婶子自己做了。”
　　“不能要，”荣婶子眼疾手快地把钱还给宋宴卿，“你带来的东西我们收下了，钱拿回去，你们自己过得也不容易。”
　　荣远也道：“月月她有衣裳穿，你们要这样，以后都不敢让你们进屋了。”
　　几个人推来推去，最后荣家人坚持不肯要，章北庭跟宋宴卿推不过，把钱收了回去。
　　荣婶子又回了半篮子板栗，“这是我们从老家带来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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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火锅
　　章北庭跟宋宴卿从荣家回来, 已经是午时中。
　　中秋节重要的那一餐在晚上，而且两人下午还有事情要忙，午饭就炒了个不费工夫的小炒牛肉。
　　锅里油烧热之后，先炒香葱蒜辣椒这些佐料, 再倒入切成薄片腌制过的牛肉。
　　柴火灶火力旺, 两三下牛肉就已经变色, 快速加入准备好的调味料跟芹菜香葱, 翻炒均匀就能出锅。
　　从倒油到起锅，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灶房里满是牛肉夹杂着小芹菜的香味。
　　章北庭问：“吃盖浇饭行不？”
　　“我去盛饭。”宋宴卿拿了两个大碗，各盛了半碗米饭，递给章北庭。
　　一起生活了两个月, 他的生活习惯跟章北庭越来越像。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吃盖浇饭还能少洗一个碗。
　　刚出锅的小炒牛肉肉嫩味香，芡汁浓稠，跟刚出锅的米饭拌在一起, 又烫又辣。
　　两人吃得鼻尖上冒出一层细汗，都不舍得停下来。
　　章北庭道：“以后可以经常做来吃。”
　　这里的牛肉比他想象的质量还要好，肉铺老板做生意也实在，没有往肉上打水。
　　吃过饭，两人休息了一会儿, 便开始处理早上买回来的那堆东西。
　　牛油算是里面最干净了的，章北庭烧了温水，清洗过几遍, 把表面上粘着的杂物洗干净, 就切成巴掌块大小丢进锅里。
　　牛油味重, 熬的时候需要加一些姜跟料酒去腥。
　　剩下的就跟平常熬猪油的方法一样，都是加两瓢水进去防止烧糊，再小火熬着。
　　趁着熬牛油的时候，他又把火锅底料需要的香料写了张清单，让宋宴卿去买了回来。
　　牛油火锅底料里不能缺少的豆瓣酱别的地方没得卖，不过章北庭还在卖冰粉那会儿，就开始晒了，如今家里囤了好几缸晒好的豆瓣酱，院子里还有几缸在晒着。
　　豆瓣酱这东西，用不完也不会坏，且越陈越香。
　　熬好牛油，章北庭就着同一炉火，直接把火锅底料也炒了。
　　厚重的牛油加上丰富的香料，散发的浓郁香味隔壁巷子都能闻到。
　　不过今天是中秋节，大家都在家里做好吃的，顶多疑惑一下谁家煮什么这么香就作罢，没人四处打探。
　　火锅底料炒好，章北庭跟宋宴卿又花了近一个时辰，把买回来的牛胃清洗干净。
　　肉铺老板卖这些东西都是处理过一遍的，牛胃虽然脏，但不至于太恶心。
　　章北庭买的是牛的第一个跟第三个胃，清洗出来便是吃火锅常见的毛肚和千层，那些粗大的动脉血管，则是黄喉。
　　弄完这些，已经是申时末。
　　看着满满一大锅的火锅底料，跟用盆装的毛肚、千层和黄喉，两人都心满意足，觉得再累也值得。
　　章北庭道：“晚上我们煮个冒菜吃。”
　　如果是其他日子，可以直接吃火锅，但中秋节，总觉得需要有鸡鸭鱼之类的菜，才更有过节的感觉。
　　而且章北庭现阶段打算主要卖冒菜。
　　食肆面积只有那么大，吃火锅的话，坐不了几桌。
　　冒菜什么都能加，才洗好的毛肚、千层和黄喉，中午没炒完的牛肉，再加上些土豆跟莴笋，煮出来满满的一大盆。
　　有了这盆冒菜，晚上章北庭就只炖了个板栗烧鸡。
　　晚饭两人是在院子里吃的，连着瓜果零食，摆了满满的一桌。
　　两人在桌边坐下，章北庭夹了个鸡腿放宋宴卿碗里。
　　“我想先吃冒菜。”宋宴卿道。
　　下午炒火锅底料的时候，他就对这个味道馋得不行，等冒菜煮好，更是一直忍不住吞口水。
　　章北庭另外拿了只碗，盛了点饭放里头，然后将冒菜里各样东西都夹了一些放饭上，堆了小半碗，放到宋宴卿面前。
　　宋宴卿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行。”
　　章北庭笑着道：“你也可以给我夹菜。”
　　宋宴卿闻言还真盛了饭，给他夹了份一模一样的，鸡腿也没落下。
　　两人看着面前一样的饭菜，没忍住同时笑了。
　　“赶紧尝尝看。”章北庭道。
　　宋宴卿闻言挑了一片毛肚送进嘴里。
　　毛肚细密的肉刺里裹满了油汤，麻、辣、鲜、香，还有牛油的厚重，瞬间盈满整个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