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悍妻,憨夫成龙
“我只有一个人,从来没有过什么姐姐!”
九武沿着长满杂草的河堤奔跑,脑海里回荡的都是自己最后说出的话。
眼泪全部往眼眶里涌去,无处可泄的情绪充斥在胸腔,他满脸都是眼泪。十六年来一直过得无忧无虑,但他却在此时因为江柃羽,遭受到从来没有的绝望。委屈,伤心,他片刻也没有办法停得下来,他发疯一样的奔跑,直到所有的气力耗尽,倒在地上捶打着湿草放声大哭。
他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亲生的父亲也下落不明。
这两个月下来的日子,他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在梦里面他有了聪明能干的娘子,她教晓他怎样在山林里面种植蘑菇,给他做各种各样美味的菜肴,然后在她高烧不退的时候,他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面,用自己的身体给她降温。
他曾经与她肌肤紧贴,彼此之间没有一丝隔阂。
他们搂抱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仿佛直到海枯石烂都不会分开。
但是他娘子的病况刚好,他的美梦马上就醒了。他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不要那么绝望,或许穷其一生,他的感情都得不到他娘子的回应。
“娘子——”
茅草屋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面,他的娘子不会也不可能再追来。
他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像是受伤的野兽一样,痛苦无助地呜咽悲鸣。
一夜难眠过去之后,江柃羽早上起来,打了河水回家梳洗的时候,九武也终于回来。
她隔着篱笆打量着他的身影。
他的头发上面缠着杂草,衣服上面染满脏污的泥巴。
用脚趾头也可以想像,这个憨儿躲在没有人知道的角落,在野地里面睡了一夜,也伤心难过了一夜。
“九武,进来吧。”
江柃羽开口唤他,虽然她说了不要当他的娘子,但她承诺会像弟弟一样疼爱他。这一次她是真的伤到了他的心,他现在的这副样子,看在眼里教她都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心头的感受。
“娘子——”
九武站在院门外面,抬起头迎看着她。
叫了两个月的称呼,一下子无法改得过口,他只是叫唤了一声,后面就已经不知道再怎样开口。
“进来吧。”
江柃羽打开院门,把他拉进了屋。
不管是娘子或者是她的名字,甚至是姐姐二字都只不过是一个称呼,既然他无法改得了口,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再强迫他。
“我们说好今天要上山去找菌种的。”
九武木然地坐在桌子旁边,江柃羽把做好的早饭端过来,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南瓜粥,以及清炒南瓜叶作的佐料小菜。
“九武,吃早饭吧。”
把筷子塞到了九武的手中,江柃羽自己才坐了下来。
九武默默地吃着早饭,跟往日相同的味道,但他却味同嚼蜡。原来滋味并不光是舌尖上的感觉,当心头被划出一道道伤痕的时候,就再也体会不到那种曾经的美好。
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桌子上。
“什么都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江柃羽在心底里面叹息了一声,这个憨儿是认死理的人,只怕要他放下还需要一段时间。她草草地吃了几口,然后便放下了筷子。夏天马上就要开始,他们的生活仍然需要继续,在九武回来之前她已经,把上山去寻找木耳菌种的东西都全部准备好。
吃完早饭之后,江柃羽与九武一起往山林里面出发。
上一回他们走访了西面的山头,所以这一回他们一直沿着北面的方向寻找。参天的树木,经过一季春雨的滋润之后,各种各样的花草杂树都生长了起来,山林带着陈腐的气息却又透出勃勃的生机,印证着某些生命死去,而某些生命又获得了开始。
“走吧。”
九武背起了竹篓,江柃羽带头走在了前面。
在感情上面她无法弥补这个憨儿的付出,唯有是在其它方面对他进行补偿。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这回就算是吃光带去的干粮,把布鞋的鞋底磨穿,她也一定要找到木耳的菌种为止。
☆、026-野外湿身
“娘子——”
寂静的山林之中,传来九武提高了八度的声音。
江柃羽正在溪边掬了清水洗脸,与九武进山跋涉了一整天下来,她的脚板都磨出了水泡,但是木耳的菌种还连影子也没有找到。虽然知道世道艰难,不可能做任何事情都一帆风顺,但努力了还是得不到结果,让她感到十分的泄气。
“木耳啊木耳,你出来好不好?”
她俯身在溪边看着水中的倒影,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朵,已经教她众里寻它千百度的木耳。
九武的声音突然传来,她猝不及防整个人栽进了水里。
他们沿路走下来,九武一整天都几乎没有开过口说话,换作往日他像是喜鹊一样,一定会围在她的身边吱喳打转。江柃羽几次想要开口,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这个憨儿在生她的气,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地送上门去?
分辨不清楚是与自己,还是与九武斗气,既然他不开口她也不说话。
因为沉静了太久,所以九武突然之间的叫唤,才会把她吓得掉进了水里。清凉的山溪水被扑腾起无数的水花,江柃羽拼命地挣扎。她的上一世是落水溺亡,所以对水有着难以形容的畏惧。
“救救我,九武。”
在这种时候在这个地方,唯一能够把她拯救上来的就只有九武。
溪水灌进了口鼻之中,她的手脚都因为极度的恐慌而抽畜,她像是秤砣一样往水底下面沉去。愿望是如此的美好,她自嘲能够变成一朵木耳,这个想法马上就要实现。
“不要害怕,我来救你!”
九武从山林之中奔跑过来,飞快地跳进了溪水之中。
江柃羽的腰身被他像是流泉般挽起,他干脆利落地把她拖回了岸边。水潭当中的溪水,实际上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不可战胜。她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身,每一个落水的人,只要碰触到任何可以救生的东西,即使只是一根稻草也不会放开。
“娘子,已经没事了。”
九武全身都已经湿透,他抱紧了同样滴着水的江柃羽。
“你为什么要突然大声叫我?你几乎就害死了我知不知道?你是存心故意的对不对?”江柃羽竭斯底理地叫喊,落水的恐惧像是一只冰冷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我没有。”
九武的眼中写满伤心和冤枉,“我只是找到了木耳的菌种。”
他在一堆腐烂的木头当中,发现了江柃羽发誓想要找到的东西。他太高兴也太忘形,所以才会忘记了她昨夜已经说过,她不要再当他的娘子,他以后都不可以这样称呼她。
“给你。”
九武弯下身,把方才丢弃在岸上的一朵新鲜长出来的小木耳,递到了江柃羽的手中。习惯生长在槐树上的毛木耳,背面长满了黄色的绒毛,叶片也比黑木耳稍为要厚实。无法使用现代的高科技,对母种进行甄选,所以不管品种是不是最优良,栽种之后的产量如何,只要能够把第一步迈出去,已经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