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心计
画莞汀锐眸一闪,只觉此人若非真的不在此处,那便是个不肯罢休的主。心中正在盘思着对策,突然听到院子外面有动静。
“有人来了。”
紫玉被画莞汀强行拉入室内,关上门时,她才反应过来:“小姐,我们擅闯民宅。”
在险境,画莞汀被紫玉这话闹得哭笑不得。
这世上的礼教总是诸多繁琐,有教导世人三纲伦理,却唯独对女子尤其不公。
若是男子犯错,会用“皮”,“浪子回头金不换”来稍加应对那些流言,甚至,当那些男子真正改过以后,还会觉得此人品德高尚,可谓是所托之人。
反之,女子行持差错,便不被饶恕。
前世的自己便是恪守妇道,读女则,熟读礼教伦理,可那又如何?终究没有落下个好下场。
“嘘!”画莞汀示意让她安静。
院外的脚步声更甚,还有男人低沉嘶哑的声音。
“尧兮择日归矣,需前往五龙山采摘一些新茶了。”
画莞汀只觉此声音甚为耳熟,虽听过无数人的声音,却唯独这个声音令她记忆深刻。入耳之时,如聆听梵音,使人赏心悦目。
而那位他口中的尧兮。
画莞汀微微蹙眉。
大巍皇帝的十三儿子——裴轩尧,字尧兮,性子活泼,为人仗义,虽已27岁,却依旧未娶妻生子,几次皇帝想为他许下皇妃,却被他婉拒。因大巍皇帝从小便觉得愧对此子,他的母妃是在一次救驾中,因皇帝而死。
此后,虽唯独太子之位不能许诺裴轩尧以外,大巍皇帝可谓是在其他方面对他唯独宠爱。
几次被逼婚,实属无奈,裴轩尧干脆一声不吭离开谷城,游历天下。
这数年来,再未见过他的身影。
身边两位侍从很是恭迎:“是,爷!”
风沙沙作响,几朵桃花吹落在那人身上,那人轻抬手臂,将它们捧入手掌心。低头,嗅之。
骤然间,温柔的神色大变,眼神一闪,周身气息有所变化。手心中的桃花瓣都因此颤动了几下。
桃花树剧烈摇曳了几下。
两位侍从拔剑而出:“爷!”目光却盯着木屋。
画莞汀冷汗直冒,紫玉浑身颤抖。
从未踏出过闺房的姑娘,第一次见到刀剑声,紫玉都要吓晕过去了。
画莞汀指间惨白,透过窗户纸,她能清晰地看到那三道人影逐渐加深。
该怎么办……
木屋内,有两扇窗户分别开在东西方位,可此时若从那处逃脱,难免会惊动外面的人。眼神再落到室内,一张床,一张茶桌,席地而坐的草蒲,画莞汀心中微诧,谓之陋室也不为过之。
脚步声更近之。
“东安昔日在桃花墩埋下的桃花酒大约可以取出来了,可做招待尧兮。”容池忽而停下步伐,低头对身旁两位侍从道。
“爷?”
侍从微愕,但只是一瞬,立刻恢复常态,“嗻,爷!”
而后,三人便离开了院子。
画莞汀心中称奇,这位他们口中的“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东安,前世从一名布衣居士直登丞相之位,在画莞汀父亲退下来时,他已经锋芒睿现,叱咤朝野。
可这位“爷”,竟然在此刻便认识未来大巍的丞相,这究竟是巧合,还是特意的安排……
画莞汀心中疑虑众多,却容不得多想,此刻便是逃离此刻的大好时机。
悄悄记住刚刚他们离开时的方位,画莞汀带着紫玉也尾随行之。朝着那个方向,不多时,主仆二人便离开了此处。
在她们离开后,容池从木屋后方紫竹林绕了出来,眼神所到之处,正是画莞汀离开的方向。
他一脸肃穆,眼神里略带戏谑,眉梢微动:“小丫头,竟然破了阵。”
容池虽这般说,神色中却无一丝怒气。
青石较之白里年幼,冷肃的脸上有些松动:“爷,您为何放走她们?”
见青石问出这句话后,容池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白里立刻打断:“青石,切莫多言!”
知晓自己说错了话,青石赶紧低垂着头:“是青石多言了!”
见他小脸一阵委屈,容池抿嘴一笑,白里还想说些什么,被容池抬手制止:“无妨。”
眼神落在一棵紫竹上,他眯着眼,若有所思:“这小丫头究竟是何人。”似是在问人,又似低喃。
“爷?”白里的注意力也落在紫竹上,顿时心中惊愕,“这……这莫不是那失传已久的冰魄银针?”
药王谷的冰魄银针,只传药王嫡系长徒。
画莞汀手中的这一套冰魄银针自然不是药王的那套,但是制造方法与其无异,常人根本寻不出异常。
容池轻颔首:“是,又不是。”药王的那套冰魄银针在他手中,又怎么会流失一套在民间,只是容池觉得疑惑的是,丞相府的嫡长女如何会有一套跟他手中无异同的冰魄银针。
“去调查一下,这画府嫡长女近些年来与何人有过来往。”
青石,白里应声道:“是,爷!”
许是外边风太大,容池这两日日夜奔波,他的脸上有些倦意,嘴唇有些发白。
“爷!”,青石年岁最小,也是最体贴人,“您赶紧进去歇息片刻吧,今日的汤药还未服用呢。”
“恩。”容池轻轻闭上眼,想到自己这副残体。
死不得,活也不得。
困意,倦意渐渐袭来,推开木屋的门,他躺在床上。青石、白里在门口守着,没过多久,紫竹林又恢复了寂静与平静。
第九章 收拾兔崽子
画莞汀跟紫玉二人沿着正确的方向没走多久,便成功离开了紫竹林。
本以为这番便可逃脱险境,却无奈又遇上这位“冤家”。
看着面前这个人,画莞汀哭笑不得,只觉得这若不是孽缘,那便是自己被这个缠人鬼给黏上了。
见画莞汀分神,画子舟皱眉,有些不悦,“我问你话,你为何分神?”
本该被这场面吓呆的紫玉,却瞧着面前这个人,直直发呆。男子年龄虽不大,大约十三四岁,却是她自小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
画莞汀不冷不热,凝视他:“是你的马挡了我的道,我还要对你的马赔礼不成?”
这便是画府的庶子画子舟了,年幼被画兆应抱回了府,而画子舟的生母却被画府老夫人赐了杯毒酒。只因他生母身份卑贱,只是供人取乐的歌姬,画子舟的出生本就是一个意外,又怎可容忍画府血脉流落人间,只能杀母取子,保全全府上下的颜面。
画子舟的生母原以为自己的儿子入了画府便是人上人,不会再被人随意凌辱了去,殊不知,人的出身早就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便定下了。
画府上下对这个庶子可谓是欺凌至极。
一来,他没有显赫的家族在这画府中立足;二来,他的生母身份卑贱,画府上下都不能容,即使长得再如何貌美,也不如这府里打杂的丫鬟,起码还是良家女;三来,他生来孤苦,没有生母在画兆应面前博得宠爱,自小也是胆怯懦弱,不甚惹画兆应喜爱,长此以往,更是不受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