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心计
恍惚之间,听到小姐唤她的名字,紫玉想也没想,道:“十王爷说,天凉,望小姐注意身子。”
画莞汀还在想,李妈妈却敲门而入,撩起房门口的珠帘便进了屋子。
抬眼,瞧着李妈妈,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喜欢白色素衣,喜欢别一朵大红花在耳畔。李妈妈是个苦命的人,却始终忠心跟随着薛氏,至死不悔。
她早年嫁过人,有一个儿子,在儿子五岁那年发了高烧,她的男人连夜赶去周边的镇子找大夫,却在路上遇上歹徒,死于非命。
而她唯一的儿子也因那晚的高烧送命,那日于她而言是噩梦,自那日后,李妈妈整个人都憔悴了十岁,一夜白头。是画莞汀的生母,薛氏收留了她,送她去了她邳州的陪嫁庄子。
李妈妈迈着小碎步,俨然一副“忠仆”的打扮。
“小姐。”
虽然已经三四十岁,李妈妈的声音却格外苍老,听得画莞汀浑身鸡皮疙瘩竖起。
想到这个人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前世也是因为她而死,画莞汀虽然心中有些不喜,脸上依旧保持着笑意:“李妈妈。”跟她打着招呼。
李妈妈只是点点头,脸上依旧严肃。
紫玉赶紧给李妈妈挪来一个凳子,移到床前,扶李妈妈坐下。
李妈妈坐下后,神色复杂的眼盯着画莞汀看了许久,叹了口气:“大小姐,您自幼丧母,是老奴和王妈妈将你一起在这庄子拉扯长大,老奴膝下无子,早就视您为己出。从小您就顽皮,所幸也未曾出过什么大乱子,可如今,您已长大成人,丞相老爷那边不久也会派人接您回去。您这顽皮性子若是不改改,他日定会出大乱子。画府里前面是狼,后面是虎,还有那丞相继室夫人桂氏,您让老奴如何放心得下您。”
越说越动容,李妈妈眼圈慢慢变红,紫玉赶紧递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画莞汀也有些意外,未曾想到过李妈妈会与她促膝长谈,声泪俱下,令她也眼圈微红。想到前世,李妈妈自身都不保,还托人给她送银两,冷宫四处都是豺狼虎豹,最后得到手中的就只有一两银钱。
什么金银珠宝,玉石翡翠没见过,可画莞汀却觉得这一两银钱是这世间万物最珍贵之物。
想到前一刻,自己还对她有所不喜,画莞汀越想越觉得不该,下了床,抱着李妈妈:“是我错了。”
仅仅四个字,包含的情感却不止于此。
第五章 骑马少年 问路
可能是因为她的重生,打破了某种自然的联系。
这一世,她提前遇到了十王爷容池。虽未有其他接触,但是也发生了落水事件这个意外,不仅如此,从李妈妈的言语中,她心中猜测,大约桂氏的爪牙已经伸了进来,想要接她回画府了。
如今的大巍,是建国皇帝巍帝一手打创的天下。
目前也算得上是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只是巍帝心系前皇后,虽然后代皇子皇孙众多,却依旧力排众难,立了前皇后彭氏的儿子裴轩严为太子。
自此,皇位之争暗起波澜。
画府身处波澜中,按照丞相画兆应的性子,本该是处于中庸,哪儿边都不帮。此也乃明智之举,如此一来,无论哪一方得势,画府都不会处于刀尖浪口之上。但,画府出了一个继室夫人桂氏。
桂氏本就是名门望族,少女时期一次偶尔外出遇到画兆应在桥上与人吟诗作对,自此芳心暗许,哪怕后来得知画兆应已有妻室,依旧毅然决然,不顾众亲友反对,嫁给了他。
后来又过了一年,桂氏诞下一女,那女婴是在夜间出生,与画莞汀是同一天,同一个时辰诞生。
那夜晚也是惊心动魄,狂风暴雨不算,电闪雷鸣渗得人心慌,幸亏是生在富贵人家,若是寻常人家,那夜都恐怕找不到大夫和产婆前来接生。
因着那时老太太还在,生下的两名千金便顺着她的意思,按照出生前后的时辰排行,画梦萱为老大,画莞汀排行老二。众人都没意见,再后来便是薛氏体弱而香消玉损,画丞相却在画莞汀还是孝期,令桂氏怀上了长子画子蒙。
画子蒙的诞生,也理所当然使得桂氏被扶正,成了继室。
再没过多久,画莞汀便被从门前经过的游僧称之为“妖孽”、“灾星”,若是寻常人这样污蔑丞相嫡女千金,恐怕早就死了千万遍。
可恰好那游僧身份不同寻常,是大理寺方丈唯一的嫡弟子。不仅如此,传闻在大理寺方丈死后,将毕生所学都赠与了他,从此他便有个称号“神算子”。
那日,他不仅算到画莞汀的“命运”,会使得画府衰败,大巍亡国。
还算到画梦萱生来便有“凤凰命”,他日必能登上后位,光耀画府。
画丞相本来对这些神叨叨的东西是忌讳的。可桂氏却难得信任,还主动问游僧画莞汀的命运有些解救之法。
想到这“解救之法”,画莞汀便被气笑了。
被发送到邳州这鸟不拉屎的荒蛮之地,还美其名“消散戾气”。、可能是这“戾气”快要被消散殆尽,不然桂氏如何会主动劝说画丞相将她接回画府。
思绪被李妈妈的话拉了回来。
“大小姐,你要记住你才是这画府唯一的嫡女,那些后来居上的贼东西,都不是好人。你切莫不可被他们给骗了去。”
李妈妈依旧老泪纵横,顾及着主仆之别,她没有与画莞汀相抱多久,起身退开。
画莞汀也为勉强,稚嫩的脸上信誓旦旦:“李妈妈请放心。”
紫玉也哭得凶,忍着抽泣不敢出声。
李妈妈欣慰一笑:“大小姐长大了,很多话不由老奴说您也是晓得的,那边传来了消息,再过两日就有人来接您回去。您千万要仔细着身子。”
画莞汀不想徒增伤悲,这一次回去,肯定不是好事。前方陌路,但那些妖魔鬼怪不找上她,她也会去找她们索命。
那些害了她的命,害了她母系一族命,还有她的孩儿的命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仅要让她们死,还要她们含恨而亡。
点了点头,画莞汀让紫玉送李妈妈出了屋子。
感受到手腕上镯子传来的阵阵麻酥之感,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镯子,玉石在以肉眼看不到的方式,给她治疗着身体。
想着离画府接她回去还有两日,她眼眸闪烁,看了片刻窗外后便歇息下了。
第二日,她还是依旧起了个大早,外出采摘晨露。
当罐子里的晨露都被装满时,她的脸上露出笑颜,符合她那个年龄应该有的笑意,衬着整个人更是美艳动人。
从林子里出来时,听到附近有树叶的婆娑声。画莞汀警戒心突生,一个凌厉的眼神:“谁!”
树叶婆娑声依旧,只是较之之前,动静稍小。
从那片树木后出来一名骑马的少年,看着年龄大约不过二十,少年一脸冷峻,一手背着一把长刀,一手狠狠扯着缰绳。
那匹战马大概也是他的老朋友,不闹也不叫,通体纯黑,血统纯正,看那体魄便知道是产自漠北千金难寻一匹的千里宝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