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惬意的古代生活
沈彩夫妻俩跟着娘家人去了西北的第三日,顾蕊终于进京了,比皇后娘娘保证的日子晚了整一季。
果然不出沐淳所料,去江南并非顾蕊所愿,她是被姑奶奶以死相逼才不得不在管事太监面前点的头。
“表妹,我险些回不来。原以为是做童三郎的小妾,哪知是跟童昆,那老东西,他根本不是人!”顾蕊边哭边骂,目呲欲裂。
沐淳心下发沉,也是气得不行,但还是得安慰她,道:“人回来了就好,人回来了就好,咱们重新开始。”
说着握住她的手,发现竟粗糙至极,着实忍不住了,怒道:“难不成童家敢把堂堂良家子当粗使丫头使唤?”
顾蕊抹完泪,吸着鼻子道:“不,不是,表姐我可不是逆来顺受的蠢人,当晚我就踢伤了老东西的命根子躲了起来,老淫棍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我没让他占着便宜。那夜童府大乱,我亲眼看见那母货被童昆的大儿子狠踹了七八脚,像是没了气,当时我心里一点也不同情她。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早跟童昆有了首尾,不然童昆哪能说出那等无耻的话来糟践我!她只是想利用我回到童昆身边罢了,老不要脸!”愤愤骂完,大声道:“趁着大乱,我偷了一身丫鬟的衣裳穿上逃出了童府。”
“啊?你……”事情好歹没坏到底,沐淳咽了一口唾沫:“那宫里的人是怎么找到你的?”
“我晓得小姑一家都进了京,想进京找你们可又不敢,因为我不知良家子跑了会不会被砍头,怕连累你们。那几日真是吓坏我了,以为这辈子就死在漾州了。可我心里就是有口人气,一日没咽,一日就要想法子活下去。后来我躲来躲去,就,就,就躲进秦淮河边一间妓馆。”那日,她本是想投河的。
见沐淳听得心焦,眉头死死宁着就没松开过,顾蕊运足气,一口气说完。
活该她命不该绝,妓馆老鸨听她一口康西乡音,起了恻隐之心。老鸨说自己本是碧水人士,跟顾蕊一样,也是个世间的苦命女子。历经千帆的她人到中年竟老眼昏花,枯树发新芽动了真情,恋上一个商贾。跟这商贾义无反顾地来了漾州,却被心上人负了情,险些人财两失。一气之下重操起老本行来,再不做那白日梦,情情爱爱全是假的,再是信不得。
还道她以前的在碧水非常有名,年年比试,头牌都出在她的妓馆里。
整个故事就是顾蕊逢贵人,遇着个颇具江湖义气的老鸨,得人家庇护了近两年,躲过了童家恶仆和官兵的眼睛,在秦淮河边的妓船上藏身到龙禁尉寻来为止。
“章妈妈待我不薄,我怎好白吃白住。”顾蕊摊开手掌:“那母货总道女子的手要自个儿好生精贵着,这不能做那不能做,我却觉得我手上的茧子甚是好看。”
“嗯!”沐淳点头,也不知那章妈妈是碧水哪位,过两年檀菲的分铺开到漾州去,一定替顾蕊报了这大恩。再次抓住她的手,正色道:“想不想用它自己找饭吃?”
“当然想!”
“好,从明日起就跟着我,你很早前就说过等出息了把你娘接来京里享福,现在就写信唤她来。”
顾蕊眼眶再次泛红,泪珠子一滚就下来了,瓮声瓮气地说好,像小时候那样把沐淳抱住,余的话再是说不出来了。
*
冬去春到,又是一年春天来。再有两季,就是秋试。
今年尹子禾十九,她十七,她已经有了怀孩子的准备,可惜孩子爹太忙,没空。
沐二郎和顾杏娘把儿子女儿全留在京城,回了榕州。沐秋儿和沐冬才在尹子霞一家搬走后,就住进了曾府。
有一件事情让沐淳很欣慰,妹妹再也没念过那樊家儿子,跟着姐姐出了几回门,眼界真是开了。因着秋儿长得圆润讨喜,张太太周氏说将来要给她保个好媒。秋儿听完既羞且喜,性子也不像以前那般爱顽闹,像是一夜间就长大了,沉稳不少。反倒是沐冬才因着被人夸得太多,性子变得既乖张又张扬,还多了一股子小风流,颇有未来大画家的怪秉性。
最近常听到顾蕊骂江枫,动静看着很大,仔细一瞧,才知内里有故事。江枫听得多了,已成死猪不怕开水烫,顾蕊让他多穿些,他不听,让他多吃些,他不吃,横竖要跟人家女孩子对着干。
顾蕊就是个操空闲心的命,沐淳说挪一个掌柜给她用,让她自己开铺子,跟尹子霞一样拿一半进项,她不愿意,说就爱留在总店里。
大家都知是怎么回事,也不点破,由得他们闹去,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秋试两场考定,上榜之人马上迎来殿试,尹子禾意料之中斩获状员。虽是早有预料,公公婆婆娘子和小姨子小舅子,外加一干下人和作坊雇工们,仍是高兴得乐坏了大牙。曾家庆祝了整整三天,摆了整三日的流水宴。
如今的朝堂,已与两年前有所区别,正德帝逐步掌握住了局势。加之在天江修的三处水泥堤坝成功抵御住了去年的涝灾,朝中全年只拨了两次赈灾款,国库丰盈,他成功打响一片臣子的脸,“啪啪啪”回响犹在耳旁,颇是得意。只等看中的人才入朝,便可一展宠图,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陈昂拒过两次皇帝指婚,仍是孑然一身。尹子禾与他渐行渐远,跟沐淳说他想外放,去江南。
沐淳眼圈一红,兜兜转转,她这辈子终于可以回家乡了,虽然这不是她真正意义上家乡的前身,但她怀念那里的山山水水,做梦都念着。
可惜曾状员的计划却不是正德帝的计划,他仍是被分去了刑部任主事,掌京中大小刑狱。前世里,曾状员从未离过京,二十七岁即任刑部侍郎,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胆识过人,哪个都敢动,动完还能全身而退,连前世皇帝康铭都对他又爱又怕,偏还离不得他。恐怕这一世,也是这老路,只是不知,他还会不会全心扑在朝堂上,六亲不顾?
“娘子,你当真也想我外放?”
“我是都可以。”沐淳不愿让他有心理负担,去不去又有怎样,左右是不同的。发现他眼神古怪,疑惑道:“你是怕谁不成?为什么偏要外放呢?”
尹子禾忙收起思绪,严肃道:“我一身正气,有何惧?谁能让我怕?”陈昂,很好,我就把你当作磨刀石来用,练就一身本事。
观相公神色愈发古怪,沐淳忙道:“随便说说而已,别激动嘛。”说着眨眨眼:“在京里也好,咱们可先把大事办了?”
尹子禾初始还没懂什么大事,沐淳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他才明白过来,大笑:“好说,播了那么多种子都没半颗果子结出来,为夫早不满。”
沐淳神色一窒,大骂他讲话不吉利。尹子禾不以为然,“每月都有太医给你请脉,我家娘子身体好得很,只要选对日子,肚子一准给鼓起来。”
“你这人,横竖是不愿好好说话是吧?”
*
曾氏悄悄请了送子娘娘回来,瞒着儿媳没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