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柯传
黎红颜也看到了许仙儿娇滴欲泣的摸样,心中顿时烧起了一把火,大吼了一声,“虚伪!”
黎天赐向来知晓她的性格,或者说宫中绝大数人基本都有了解这位四公主,天性纯良,但任性刁蛮,无理取闹的本事,可是连黎元宏与黎天赐,都招架不住。
只是宫中无人能动这位公主分毫,据说,先帝在世时,甚是喜欢这位公主的纯良可爱。
在这深宫之后能保持这份赤子之心,实属难得。
因此害怕她将来受人欺负,便下了一道懿旨,只要公主不犯什么天怒人怨的诛心大事,便可刑不加身。
“够了,皇姐,不要再胡闹了,朕金口玉言,既已下旨岂有撤回的道理。”
看着场中胡闹的皇姐,黎天赐紧抿唇角,闷闷的生着气,却又拿她没办法似的。
他知道,皇姐这般胡闹,正是着了某些人的道,看看许牧急欲发泄的神情,黎天赐眼中冷光渐渐敛去,神色一松,语气中有了一丝无奈。
“不要再胡闹了,来人!把华宁公主带下去。”
吩咐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群看戏的众臣。
第31章 角亭交心,是喜还是悲?
“子卿,听说前几日,五皇弟为许牧之女许仙儿赐婚了?”已经病了多日的禹王黎贤裕,此刻正与连勋坐在王府的后院角亭之中,前几日狩猎大会,他虽因病缺席,身边耳目却是传来不少消息。
“嗯。”
连勋坐在角亭的横栏上,曲起一腿,将身子懒懒地靠在亭柱旁,听见黎贤裕问话,也没有抬眼,浓而密的睫毛因光线的投射而形成阴影,盖住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瑰丽的面容没了往日的不羁,反而带着一种少见的宁静,他唇角微抿,仿佛在感受微风抚面的细腻。
“你这金蝉脱壳使得倒及时。呵……”听说五皇弟挑了一个无任何建树的新人,呵呵,依他连珺王的实力,若不是他有心想让,别人恐怕很难赢吧。
“呵呵,难道王爷希望我娶?”连勋缓缓睁开眼眸,瞥了一眼旁边的黎贤裕,轻笑反问。
“那自然是不希望。”黎贤裕掀起唇角,眼眸含笑的神色令他苍白的脸色生动不少。许牧是何人,他心底比任何人都清楚。
即使连勋被迫娶了许仙儿,恐怕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他连勋从不会将自己限于被动的局面。
“本王倒是听说那许仙儿似乎对你,很是痴情,想必五皇弟也是看重这点,才让许牧吃了闷亏。”
“呵呵,或许吧,对他而言,说不定后面还有个更大的惊喜?”
许牧对他而言,他们之间并无多少纠葛,但是这个人人品好像不怎么样啊,似乎有太多人都想将他置于死地呢!
不过,死,实在是太容易了,对他连勋来说没有挑战性,他更喜欢虐!
呵呵,看着那些人在自己的手中,生不如死,岂不是更好玩。
“怎么?”何出此言?看连勋神情,竟隐隐透着一股冷意。
“那秦无名难道也是你特意安排的吗?”一个毫无权势的新人,想要在这水深火热的朝局站稳,恐怕很难,崭露头角,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怎么会,她可是我今生遇到的最大意外。”脑海中浮现出那人一脸倔强,被自己逗得气急败坏的模样,连勋一改往日冰冷,神色温柔的如沐春风,让黎贤裕看的吃惊不已。
“子卿对此人评价如此之高,本王倒十分好奇这个秦无名了。”
连勋在外人眼中一直都是从容有度,温文有礼,只有熟悉他的黎贤裕知道,他看似多情的外表下,实则最是无情,今日他的模样,倒是少见,不知那秦无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前几日,我派出去的人,已经传回消息,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帮王爷祛除旧疾,在这之前,王爷则需忍性静心,切勿操劳。”连勋没有接黎贤裕的话,而是起身坐在黎贤裕的身旁,提起另外一件事,之前他一直派人去找的那味药已经有了下落。
本以为应该更加缓和轻松的气氛,突然间凝滞,除了不远处林中的鸟鸣声,周遭一片寂静。
“?”连勋以为说出这个好消息之后,他一定会欣喜非常,哪知黎贤裕从听到之后,面上没有任何喜色,反而露出一种悲悯,若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他的细微变化,他唇色发白,被宽幅衣袖遮住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着。
连勋思忖片刻,随即了然,抿唇不语,他或许能明白他此刻的心理。
30多年的病痛折磨,早已将他折磨的身心俱疲,后又遭到许牧暗算,身子算是彻底垮了,若不是他一直在旁调理,怕是早已……
最近更是病情加重,几度生死,想必他内心早已视死如归,如今突然得知,折磨他许久的病痛有了救治的希望,恐怕他内心一定是百感交集。
“是吗?”沉默中,黎贤裕似乎晃过神来,自嘲的笑道。
只余一声反问,片刻又没了声音,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连勋只是在等,等他自己走出来。
这么长时间了,两人惺惺相惜,多年的情谊,早已让他们熟悉彼此,即使此刻没人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许久,他动了,黎贤裕端起桌上的清茶,带着几抹捉摸不透的悲痛神色,浅浅地抿了一口,神色更加痛苦,好似含进口中的不是清香微甜的清茶,而是涩然非常的苦丁。
“呵,或许在世人看来,我这皇室长子的身份,无上荣耀,权势滔天,可是谁又知道这也是一道枷锁,将我锁在这深宫,挣脱不得。”
他突然提起自己的身世,满面怆然,连勋没有说话,此刻他能做的,仅仅是聆听。
黎贤裕却仿佛陷入了一段深深的回忆之中,他错过连勋瞥向亭外那一池静静的湖面,双眼愣怔出神。
“是啊,作为皇后嫡子,本应受尽尊荣,享尽亲人疼爱。可惜,我从生下来,就一直泡在药罐里,受尽折磨。在我6岁那年,母后莫名失踪,父皇也随之出宫,我被身旁的侍从骗拐出宫,泡在冰水里一夜,回来之后,就再也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终日与药为伍,就连呼吸的每一口气息,都带着浓浓的苦涩味。呵呵,后来,母后失踪2年之后,终于又回来了,随后,我的皇弟皇妹相继出生,而病体缠身的我,就像一个濒死的人,被他们抛在皇宫的一角,无人问津,我越来越疏远他们,甚至连自己的父皇母后都不愿亲近,他们也终是对我心灰意冷,不再过问。”
童年的回忆蜂拥而至,直到现在想来,那消散不去的苦涩,心酸,孤寂,依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昔日的悸痛,黎贤裕嘴角掀起一抹苦涩的笑。
“每次看到皇弟皇妹们躺在父皇母后怀里撒娇,父皇母后慈爱的眼神让我心里刺痛,我的童年,过的凄惨而绝望,终日一个人缩在临福宫里,父皇母后早已对我这残破不已的身体,失望透顶,我也不再是众人眼里的最佳储君,他们都说我活不过16岁,都将我当做一个死人来看待,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我过了第一个16年,如今又过了第二个,可是我为什么觉得自己活的那么的可怜可悲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