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飞
为了这事,父皇流放了秦家满门,想让他们慢慢受辱而死。
心,突然狠狠的疼了一下。
国破之后她才知晓,这秦琉云竟是那人最爱的女子,如果不是父皇……兴许秦琉云和他已成眷侣,郎才女貌的羡煞旁人。
抬头望着那轻纱软轿,她竟忘了宫中的规矩,没有主子的允准是不可抬头目视的。
“大胆!”太监掐着那尖细的嗓子,一耳光落在桑榆的脸上。
血腥味快速在口中弥漫开来,桑榆当即回过神,“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请娘娘恕罪!”
太监举着拂尘,作势要打。
“住手!”秦贵妃身边的掌事宫女——明月,冷声喊着。
明月居高临下的走到桑榆跟前,斜睨太监一眼,“娘娘宽厚待人,到了你这儿不是打就是骂,娘娘还没开口你便动手,打量着是要做娘娘的主?”
太监一听这话,当即跪在地上,“奴才不敢!”随即掌掴面颊,“奴才该死!贵妃娘娘恕罪!”
“罢了!”软轿内传出婉转如莺啼之音,“明月,回宫!”
桑榆伏跪在地,“多谢娘娘不罚之恩,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曾几何时,她才是那个让人跪拜的千岁之身。
只是,后来她心爱的男人带着千军万马踏碎了父皇的皇城,她成了亡国之奴,说起来,她还真是世上最大的笑话。
脸上刺辣辣的疼,唇角流着血。
秦琉云已死,那这位秦贵妃又是何人?
第五章 尸骨无存
桑榆回去的时候,脸上的伤自然是瞒不住的。鲜红的五指印清晰可见,一看就是在外头吃了苦头。
“听底下人说,秦贵妃在路上训了奴才,该不会就是你吧?”刘燕初凝眉,当即扭头吩咐婢女彩雀,“去煮鸡蛋过来。”
彩雀行礼离开,这丫头是刘燕初自己带进宫的,所以用得放心。
“奴婢没事,才人不必麻烦。”桑榆行了礼。
刘燕初轻叹一声,“明儿是十五,每月的十五会有几个名额,允宫中奴才外出与亲眷相聚。”她顿了顿,意味深长的望着桑榆,“晓云的尸骨找到了,你帮着收敛一下。”
说到这儿,刘燕初苦笑两声,“我身为才人,没有皇帝的允许再也无法离开宫闱,所以这事得交给你去做。你若脸上带伤,难免会惹人怀疑。”
桑榆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行礼,“奴婢明白!”
良久,桑榆又问,“才人就不怕奴婢一去不回吗?”
“你如今身在宫籍还能逃得到哪儿去?纵然想离开,也得等到二十五岁年满,否则你就是自寻死路。”刘燕初抿一口杯中水,“宫门口那头,我会让彩雀打点妥当,你早去早回莫要被人盯上。”
“好!”桑榆颔首。
外头传来动静,说是御林军已经抓到了刺客,明日午时送到午门外凌迟处死。
“刺客?”桑榆想起了死在竹林里的舞姬。不过她并未将此事告诉刘燕初,包括消失的守宫砂,还有山洞里的神秘男人。
毕竟,人都是有秘密的。
刘燕初把玩着手中的杯盏,挑眉看了桑榆一眼,“就目前情况而言,最好别多管闲事。我不过是个才人,而你也只是个奴婢。除非哪日我位居高位,否则我们就是这宫中蝼蚁。”
桑榆望着她,“才人想要争宠吗?”
“这后宫没有恩宠就不能活。”刘燕初长长吐出一口气,“就算我不想要,也不得不要。”
闻言,桑榆没有吭声,只是盯着刘燕初很久。刘燕初生得好,可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貌美如花。她忽然想知道,有朝一日重新站在李勋面前,亲手把女人送上前世丈夫的床,是什么滋味?
翌日清晨,桑榆便装出宫。
彩雀交代了她会面地点,并叮嘱桑榆必须在宫门落钥之前回来。
桑榆知道宫里的规矩,赶紧去了那客栈。
客栈里住着一名男子,络腮胡,浓眉阔目的好生威猛。此人名叫高威,见桑榆亮明了身份便带着她去了城外五里的乱葬岗。
“这宫里拖出来的尸骨都丢在这万人坑里,大部分无人收敛,被野狗野狼啃得所剩无几。晓云姑娘是前朝余孽,所以……”高威轻叹一声。
瞧了一眼早早等在乱葬岗处的两名男子,高威指着那副棺材继续道,“我们只找到一颗头颅,至于这躯干嘛……腑脏被掏空,躯干也有所缺失。请姑娘仔细看看,是不是晓云姑娘。”
桑榆面无表情,一步一颤的走到那棺材前。
棺材里有一颗头颅,一副残破不堪的躯干。
肉尽白骨现,故人已非昨。
她站在那里,低低的喊了一声,“晓云。”
第六章 不知死活的东西
“是晓云姑娘?”高威问。
桑榆置若罔闻,俯身轻轻抱起了那颗头颅。时隔数月,昔日明媚的少女只剩下白骨森森,黑黢黢的眼眶里还有蛆虫在蠕动。
“晓云!”她红了眼眶,唇角微微扬起轻笑,“不疼了,再也不会疼了。”
“沐姑娘?”高威一怔,这样的尸骨连他们这些男人看着都有些瘆得慌,可这沐桑榆竟然还肯抱着,可想而知她跟这晓云姑娘的情感有多深厚。
桑榆瞧了一眼高威,音色哽咽而凉薄,“这是晓云的尸骨,烦劳诸位帮忙,与我一道好好安葬她。”
埋葬晓云的时候,桑榆从始至终都冷着脸。
“天色不早。”桑榆取出银两,“这是主子让我交给诸位的,多谢诸位的仗义相助。”她躬身行礼,“桑榆与主子没齿不忘诸位的恩德。”
高威推辞,“银两就不用了,刘姑娘待咱们有恩,以后若有什么难处,给客栈掌柜递个信儿就是。咱们是江湖人,讲的是道义不是钱财。”
语罢,高威拱手,领着人大步流星的离开。
桑榆蹲在坟前,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墓碑,“好妹妹,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如今我没死,该死的就会是他们。”一个人若是连死都不怕,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徐徐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风卷残云,落叶纷飞。
刚刚进了城,身后便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有人高声喊着,“晋王回城,速速回避。”
马声嘶鸣,惊得街道上的百姓四下逃窜,而晋王的马队丝毫没有放慢的意思。地上坐着被挤倒在地的孩子,坐在街头嗷嗷大哭。
桑榆骇然,本能的去抢这孩子。
马蹄踩下来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把孩子护在了身下。胳膊上的剧痛让她疼得叫出声来,继而捂着胳膊痛苦的倒地呻吟。
好在,马蹄止住了,孩子没事。
她躺在地上,意识模糊的望了一眼马背上的男人。
巍峨,竣冷。
下一刻,她重重的闭上眼睛,终于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