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飞
“王爷,已然到了这地步,还在乎生死吗?”延辛轻叹,“早一日晚一日,都是一样的。王爷,您还有小世子和小郡主,不可莽撞行事。”
“虽然夫人在大漠遇险,可若是夫人知晓王爷不顾孩子的周全,也会不高兴。”
语罢,延辛行了礼,“王爷,卑职知道王爷心系夫人,但还是恳请王爷能周全行事,切莫功亏一篑。”
差一点,只是差一点。
李朔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睛里的光悉数暗淡下去,那一刻,他仿佛斗败的公鸡,整个人身上的气儿都降了下去。无力的靠在廊柱上,慢慢滑坐在栏杆处。
面上,无悲无喜。
敛尽此生悲欢离合,只为那一人……卿胡不归?
深吸一口气,李朔垂下眼帘,天下……什么时候能太平?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什么时候能消除疑心?
天下永远都不会太平,帝王只要一日在位,就永远都不会安心。
人性……
雍王死了,庆王也死了。
慕容德死了,林家也铲除得干干净净。
皇帝已经罕有敌手,此后这大齐的天下终将是李勋一人独大。
可李勋的心头,还是有已一块心病。
站在梅园门口,李勋的内心是凉薄的。他如今什么都有了,秋试已过,挑选贤臣之事业已处置得差不多。而今剩下的只有心中那点缺憾,只有那个不知所踪的女人。
她何时才能归来?
满心的期许,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解脱。
她还会回来吗?
梅园里已经没有梅花,倒是那漪澜宫里还有一株梅。
梅花虽然,然则种梅之人不在,也是于事无补。
她的寝殿还在,仍旧是曾经的模样。
这些日子,袁成让人一直打扫着,保持了最初的样子,没敢移动分毫。想起当初她一袭大红舞衣蹁跹的模样,心里就跟针扎似得,真疼啊……
“皇上!”袁成行礼。
李勋就坐在傅云华的床榻边上,眉目微微的垂着,“说。”
袁成深吸一口气,“人找到了,此刻就在五城兵马司,皇上您……”
“把她带来吧!”李勋冷然,“朕要见一见。”
“是。”袁成赶紧出去。
李勋就势躺在了傅云华的床榻上,时隔前世今生,容颜已换,可他觉得,只要她还是她,一切就都值得。李朔虽然现在安分守己,可他是帝王也是手足,有些事情……
他觉得自己也是身不由己的。
躺在曾经的床榻上,幻想着曾经与傅云华的点点滴滴,想起了那一日的大红盖头,龙凤红烛。她也曾为他娇羞若三月桃花,也曾辗转在他身下,也曾……悄悄的喊他一声夫君。
他终于想起那一日,她眼底的慌乱。
低声唤夫婿,唯恐君不喜。
侧眉悄悄探,指绞青罗帕。
第五百六十八章 晋王妃
李勋在床榻上躺了好一会,袁成领着人在外头候着。
良久,李勋才睁开眼睛。
也不知道为何,如今的他夜里很少能睡得着,闭上眼睛梦里都是她,睁开眼睛满脑子还是她。仿佛她已经成了执念的所在,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瞧着来人进入了寝殿,李勋微微眯起了眸子。
很好……
很快,宫里头便传出了消息,说是当朝帝王似乎有意选妃。
想来也是,当初这宫里头花红柳绿的,可经过这一两年的波折,秦贵妃死了,贤妃、康嫔娘娘都疯了,丽贵妃赐死,漪澜宫那位被禁足,终生不得踏出漪澜宫半步。
如此种种,皇帝的身边,也只剩下一个杨婕妤。
皇帝册封杨玉华为僖嫔,进入了拢月阁。
杨玉华是震惊的,为何要让她住在这里?
听说住在这里的,都没有好下场。
前有傅云华,后有康嫔刘燕初,一个死一个疯。
但这是皇帝的意思,她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满心的不欢喜。
好在如今的宫里已经没有一个能与自己平起平坐,虽说是一个嫔位,但总好过那些才人美人的,走在后宫里头,自是趾高气扬。
左不过听得皇帝要选妃,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吃味。
可皇帝,终是皇帝。
选妃的圣旨终于落下,顷刻间整个朝堂都沸腾。
然则朝堂之上,却不是为了李勋的选妃而沸腾,说的是李朔的婚事。
晋王李朔功不可没,皇帝却不褒不奖,对其置之不理。如此倒也罢了,传闻晋王侧妃和小世子失了踪,如今晋王遍寻不着,满心焦灼,而皇帝呢?
皇帝不闻不问。
不闻不问倒也罢了,总得找个晋王妃才是。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唯有新欢才能敌旧爱留下的痛处。
李勋是黑着脸回御书房的,关上门就把袁成奉上的茶水给掼碎在地,怦然一声脆响,袁成扑通就跪在了地上,高呼皇上息怒。
其实都知道皇帝为什么生气,不就是老臣们提了一下李朔吗?
金銮殿上,直指帝王的无情,赏罚不公。
换了别的臣子倒也罢了,偏偏揪着李朔的事情。
李勋心虚,除了不悦还能说什么??下了朝就气得浑身颤抖,这帮老东西,他早晚要换了他们。
“皇上息怒!”袁成除了这句,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
蓦地,李勋仿佛想起了什么,“如果朕赐婚老五……去把礼部和吏部尚书找来。”
袁成先是一愣,然后撒腿就跑。
既是文武百官的好意,他这个当皇帝自然也得成全一番才是。
李朔是打死都没想到,一件小事会突然演变成大事。自己还没醒过神来,这赐婚的圣旨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会,连慕守业都知道了。
“现如今,你还觉得李朔爱你吗?”慕守业冷笑两声,骑着骆驼回望着身边的沐桑榆。
桑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骆驼颠着她,让她苍白的脸色更是白上几分,通体无血色。
“晋王殿下要娶晋王妃了,你如今对他而言早就没了任何的价值,所以……”慕守业嘲笑着,“我不管你是沐桑榆还是傅云华,你这条命没人会在乎。”
“那我们打个赌吧!”桑榆苦笑,脸上却不是失望也不是悲伤,更多的是担虑。
“赌什么?”慕守业冷笑,“就你,还有什么可赌的?”
“赌晋王的心。”桑榆笑靥凉薄,“若是我赢了你就放我走,若我输了,我把印信给你。这大齐天下你毁了也好,得到也罢,都与我再无关系。”
慕守业仲怔,“李朔就那么重要吗?”
“你说呢?”桑榆绷直了身子,“也许在你心里,权势地位才是第一,但在我们心里,家人和深爱之人胜过一切。一辈子就那么长,你想流芳青史或者遗臭万年,都是无可厚非的。”
“可我们只想好好的过日子,两个人在一起,一家团聚,哪怕柴米油盐也好。女人的心思和你们不一样,那些逼上高阁,曾经也只是想找个深爱之人托付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