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飞
“相反的,他更高兴的是,卓家的女子不会生育孩子。他对哀家有愧疚有感激,但没有爱也没有期许。哀家对他也是,恩爱只是给别人看的,否则你以为那些皇子都是怎么出来的?”
慕守业眯起眸子看她。
“慕守业,你只知道自己痛苦,却从不知道还有人比你更痛苦。你以为卓家对付的只有你吗?”卓太后笑靥凉薄,眼眶通红,“你报复卓家也报复我,可你想过我吗?”
“未婚产子,我差点死在那冰天雪地里。被家里赶出来,血崩,失去孩子,我所承受的,是你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圈,你走过吗?至少我走过了。”
慕守业深吸一口气,“如果现在,沐桑榆不肯认你,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要她过得好,当娘的就觉得心满意足。给不了她前半生的幸福,难道还要限制她后半生的快乐吗?慕守业,你不是个好父亲,哀家却要当个好母亲。”卓太后绷直了身子。
蓦地,她凝眉盯着慕守业,“好端端,问这么一句。桑榆在你手里吗?”
“何以见得?”慕守业冷笑。
“不管是不是在你手里,哀家都要警告你,那是你的女儿,你若是敢动她,哀家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就算是死,做鬼也不饶你。”卓太后死死盯着他。
“你倒是个好母亲。”慕守业轻哼,“她却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
卓太后一愣,“你什么意思?”
“她自称前朝公主傅云华,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为了不认父母,为了撇清跟我的关系,顺带着连母亲是谁都不愿意追究。”慕守业看着她,“你的女儿比谁都冷漠无情。”
“那也是你逼的。”她不许任何人说自己女儿的坏话。
孩子是她拼死生下来的,谁都不许说她的心头肉一句不是,哪怕是慕守业也不行。
“那你想过吗?若是沐桑榆真的死了,若是如今的沐桑榆是傅云华转世,你还想要这个女儿吗?”慕守业冷笑,“空有一副躯壳,但灵魂早就换了他人。”
“那也是哀家生的躯壳。”卓太后咬牙切齿,“慕守业,你别跟哀家阴阳怪气的。哀家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就算桑榆的身体里住着傅云华,哀家也认。那副身子骨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肉,哀家就有责任保护她。”
慕守业点点头,“我知道你的心思了。”
“你知道就好。”卓太后笑得艰涩,“哀家亏欠了太多,亏欠了桑榆上半生,让她在沐家吃了那么多的苦。哀家心里有愧,内疚得无与伦比。”
“所以不管现在的沐桑榆是谁,只要她是哀家生的,哀家就要给她最好的。慕守业,你不会明白一个母亲的心,你没有心。”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心?”慕守业伸手抚上自己的脸,“你想不想知道,当初卓家是怎么对待我的?为何这些年,我一直躲在黑暗中?为何连女儿都不敢要?”
卓太后一愣,这点还真没想过。
慢慢掸落头上的黑斗篷,慕守业伸手摘下了脸上的皮面。
第五百七十四章 我们谈谈合作
摘下皮面的慕守业,卓太后骇然愣在那里,一瞬间面色惨白如纸。
“你……你……”
“看到了?”慕守业冷笑,眸中冷冽,“这就是南都卓家留给我的,也是这些年为何我远走他乡的原因。害怕吗?很丑,很可怕对吧?”
他的身子有些轻微的颤,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羞于见人,“吓着了?一开始的时候,自己照镜子也会吓着,总觉得这张脸简直就是恶鬼般的存在。”
“可后来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还觉得挺好的。时时刻刻都能记得那些不堪回首的背叛,曾今的美好如今都变成了丑陋,呈现在自己的脸上,真是疼啊!”
烈火焚烧过后的凹凸不平,那丑陋的疤痕毫无形状的蔓延在脸上,占据了整张脸,蜿蜒至脖颈处。
夜里见着,真的如同鬼魅般的存在。
“你的脸……”卓太后捂着嘴,眸光猩红。
“这张脸……全都是拜了卓家所赐,我被火油焚烧,最后推入悬崖,在那死亡之地苟延残喘。”他重新戴上面具,直到重新将自己遮蔽在套子里,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我全然不知。”她哽咽。
他点点头,以前觉得是她一心要背叛自己,要嫁给李家人,所以才会让人这样对待自己。可他不明白,女人怎么能这样呢?一边说着不爱,一边又要拼死生下他的孩子??
不过他回来的时候,满心的自卑,只想着她若是见到了自己的脸,还会不会跟自己走。
事实证明,女人都是狠心的。
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又怎么可能跟自己走?
孩子抱在怀里,软软的糯糯的,看起来有些干瘪,似乎情况不太好。
这是她给他生的孩子,生完就给丢了,这冰天雪地里要丢进河里,不死才怪!!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呢?孩子,总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吧?
可他如今的样子,哪里能照顾孩子,所以……
孩子寄养在外头,待情况稳定了一些,他便觉得应该离开了。在孩子还没有意识到父母是谁的时候,把孩子送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孩子送给了沐远道,那个曾经被他救过的人。
沐远道欠了他几条人命,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自然是满口答应。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这是慕守业留给孩子的一句话,也是他的现实写照。
可他不会明白,沐远道是欠了他人命,但……沐远道家里却有个母老虎,是以沐桑榆的日子并不好过。即便慕守业留了一个人照顾她,但……乳母终是无能为力。
桑榆被送进宫的时候,乳母便觉得这是命。
命运,终将带着桑榆,朝着无可逆转的方向……去而不回。
相顾无言,卓太后低低的哭着,慕守业安静得就像空气。
就这样罢!
他们之间,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时隔多年,物是人非。
是以该珍惜的时候,还是要好好珍惜的,否则错过便会是一生。
昏黄烛光,相顾无言。
幽暗之处,紧紧相拥。
桑榆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如今的局势……”她当即检查门窗,“你怎么过来了???”
“没忍住。”他如同委屈的大男孩,站在那窗口的位置,被她推开之后便略显局促的望着她,“实在夜里想得慌,所以过来看看。”
桑榆轻叹一声,好在外头的人并无察觉,“你赶紧走,一会慕守业回来,若是被抓住……”
“都已经回到了京城,还怕什么慕守业?”他不喜欢从她嘴里,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