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并不想当白月光
此地蹊跷太多,褚妄言顺着线索调查,却总是断在最关键的环节,始终不得其果,在凡俗界浪费的时间越来越多。
但也不算毫无收获。
魔修们似乎在暗中有什么打算,在凡俗界搅风搅雨,他隔三差五就会在一片有打斗痕迹的地方发现几具伤口上带着魔气的尸体。
褚妄言将这一情况报告给掌门师尊,独自在凡俗界多留了些日子。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有了新发现。
打斗痕迹依旧时不时出现,血液飞溅的痕迹常有,尸体却没有再新增。
这让他想起第一次在荒草地里的见到的场面,血迹仍在,人不见了。
只不过后面这几次,地上飞溅的血液量虽惊人,但还不致死,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那些本该在原地血流不止而死亡的人是被谁带走了。
褚妄言不由得猜测是不是魔道的人又在修炼什么邪功。
他深知不能再这样继续耽误时间下去,寻了几个或许会出现情况的地方,将从宗门带出来的几块留影石悉数刻上自己的灵气,藏匿在山间。
终于,他在某处留下的留影石被触发。
他前去取回留影石,地面上有打斗过的痕迹,血迹也在,人又不见了。
观看留影石里的记录,不出意料,打斗场面并没在留影石里留下痕迹,只看到影像从一个高挑的背影开始,是一个少年,小心翼翼护着地上横躺的伤患往背上放。
褚妄言瞥见过伤患身上的伤口,有魔气不断侵蚀的痕迹,伤口无法愈合一直在流血,加之人已经昏迷,显然彻底没救了。
少年应该是个普通人,举手投足直接充斥世家贵族才能培养出来的矜贵气息,或许是个偷溜出来游玩,看到地上伤患突发烂好心的天真少爷。
他还不知道自己将背回去一个注定会死去的人。
也好,给这些被家里保护得过于天真的小少爷上一课,免得什么时候惹祸上身都不知道。他有些无趣地想。
隔着留影石,他无法探知修为,只能看见少年身着黑色劲装,腰带勾勒出一截精瘦的腰肢。他的目光在那一截细窄腰肢上停留了片刻,又若无其事移开,待少年将人背在背上,转过身来,褚妄言才看见他头上和头发融为一体的黑色系带,和肤色对比黑白分明,蒙住眼睛。
竟然还是个盲人?
褚妄言皱眉,刚要发出叹息,却发现不对。
画面里的少年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脑袋朝一个方向张望片刻,突然纵身飞跃离开。
短短一个动作,褚妄言原本对于他是个普通人的评价被推翻。
他有修为,修为还不低,虽然身法很烂,但速度很快,预估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全凭灵力硬冲,不过短短一刹,留影石里便再也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只给褚妄言留下惊鸿一瞥,那少年小半张脸都被挡住,却难掩隽秀风华,是个极为精致的少年。
褚妄言猜到或许是什么东西惊动到了少年,继续往下看,但万万没想到待少年彻底消失在留影石中许久后,画面里才又有人出现。
那人修为不低,还不待走近,只看到一身黑色斗篷短暂出现了一下,留影石便花了,没有留下什么可用讯息。
至少是元婴后期,才能让他的留影石这么快失去作用。
褚妄言没有浪费时间在懊恼画面不全的事情上,他更在意的是少年惊人的感知力。能在那么远的地方就察觉到一个修为比他高出去一个大境界的人在靠近,很强。
褚妄言从无数次生死战斗中养出来的战斗经验告诉他,最好不要仗着神识强横,就以为自己能轻易藏在对方眼皮子底下。
他收了留影石,虽然有兴趣会一会那个少年,但不是现在。少年虽强,但行为不过是在救人,反倒后来那个黑斗篷鬼鬼祟祟,疑点频出。他打算查一下那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可惜,又是在关键的地方,线索断得一干二净。
他有些挫败,却没想到在他探查的第三天早上,突然在官道边发现了一个本该是死人的活人。
那个不久前被少年背走,他断言注定会死的人,躺在路边。
即便看上去很虚弱,但胸前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身上一丝魔气都无。
褚妄言前去把脉,对方脉搏平稳,只要再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和寻常人无异。
——但这不可能!
魔气附体,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除了死别无可能!
那个少年绝对有问题!
褚妄言心头巨震,他竟然因为大意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即便少年没有问题,那一手能化解魔气的能力也绝对值得关注。
少年的警觉蓦然闯入脑海,若是一个不小心,对方绝对会躲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决不能打草惊蛇,为了能成功接触,他着手布了一个局。
隐匿气息和修为,在自己身上割出一道足以让普通人立刻死去的伤口,毫不犹豫释放先前捕捉在玉瓶里的魔气,任由它们附着在伤口上,让伤口越发狰狞,随后两眼一闭,倒在晏承书洞外五百米处。
自始至终,他都保持着神志,清醒感知到少年靠近,将他扶到背上,飞快前行,带回他自己落脚的地方。
身上的魔气在赶路途中,被少年吸到了他自己身体里去。
随着伤口上的魔气顺着少年背脊被吸入丹田,那一瞬间,褚妄言甚至用了神识才压制住狂跳的心脏。
疼痛不值一提,他看走了眼,这少年竟然是个魔修!
他吸走了他身上的魔气,几个运转之后,彻底化作他自己的修为!
褚妄言心神巨震,任由少年将他背到山洞里躺下。
他无法睁眼去看少年在做什么,只察觉到自己外衣被对方震碎丢开,随之闻到一阵凛冽的酒香,他来不及探究少年在做什么,伤口处陡然传来的剧痛——那酒被少年尽数淋在了他身上。
褚妄言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继续等着少年的动作——接下来他要做什么?杀人挖心?还是吸□□气?
他想看看少年还会做什么,多掌握些线索。
先前是他猜测失误,以为官道上的人是少年救下的,现如今看来很可笑,魔气或许是少年吸走的,但魔修,绝无可能救人,将烈酒冲刷在人的伤口上,这是他折磨人的方式?
那可远远不够。
再然后,一撮粉末被少年洒在他的伤口上,褚妄言迅速感觉疼痛离自己远去。
少年在他胸前悉悉索索做着什么,他不敢睁眼,怕被察觉,但那药粉下去之后,他身上连感觉都没有了,神识尽力压制心跳,他完全不知道少年在做什么。
褚妄言皱起眉头,却不是疼的,而是越发迷惑。
魔修不救人,但到现在也没杀人,他到底要做什么?
或许烈酒醉人,也或许那药里有什么东西……更或许少年当初留下的惊鸿一瞥太过无害,一个不察,他迷迷糊糊睁眼,还不待闭上,那少年便瞬间察觉到,回头。
那双眼分明被黑色系带牢牢遮住,褚妄言却像是感觉到了少年浓浓的质疑。
那一下,积攒的警惕消散,他哑声问少年是谁,没想到得到了一系列啼让人笑皆非的对答。
最后他清醒着,看自称少典的少年拿着针线在他胸口处缝合。
少典的手很稳,手指间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痕,像是最近才划伤的,原本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现在看来,还有些新结的痂。
少典一边缝,一边说:“你真是条汉子。”
褚妄言抿了抿唇,看少典蒙着眼睛在他皮.肉上穿针引线,不得不说很有认同感。
但其实不疼,那药粉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组成,接触伤口的刹那,就麻痹了所有知觉,只要不在乎别人拿着针线在自己身上缝合,一切惬意得就像是在过家家。
少典的皮肤白到几乎透明,嘴唇殷红,做事的时候很认真,即便他感受不到疼痛,但对方下针的时候还是尽量手轻,像是怕他会疼,还抽空安慰他:“你不用担心拆线的问题,这是我花了好大功夫刚弄出来的羊肠线,自己会化。接下来一段时间咱俩就是搭档了,有这机会我顺便帮你找点祛疤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