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并不想当白月光
那一身明晃晃的黄色,还有张牙舞爪的金龙,不是龙袍?
藏在手下的眼睛顿时瞪大,达鲁猛地吸气,被愤怒冲昏的头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问题——赵景巍竟然成了宴国的皇帝!
他突然理顺了一些关于这场审问的真实目的。
匈奴大败,所有贵族全部被俘或者被杀,剩余残部被杀得片甲不留,按道理来说,他们这群人早就没有了活下来的意义。
即便是羞辱,也不会放任他们活这么久。
要是他来,羞辱几天,再把人杀了,人头挂在城门示威,才能达到最好的震慑效果。
可赵景巍他们不仅没有这么做,现在还来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赵景巍能瞒得天衣无缝,无声无息拿下晏氏的江山,显然不会有机会大张旗鼓的做什么事。现在边疆安稳,他最大的精力应该耗费在民生上,而不是来审问他一个没有价值的人。
除非,他这个自以为没有价值的人身上,还有什么别的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作用。
达鲁胸中愤恨丝毫不减,但头脑在迅速清晰,那一团乱麻被他敏锐地揪住了一个线头,接着再抽丝剥茧,他好像得到了一个重要的讯息。
比如,晏承书的表现。
晏承书那样的人物,赵景巍想要探究绝对说得通。
达鲁心思百转千回,却不过一瞬间的时间。
他记忆里那个被送往匈奴当质子的青年,气质风姿贵气天成,却无数次为了对康宇出手相护,将自己深陷泥潭。
哈哈哈哈,那可有意思了!赵景巍夺的就是晏氏的江山吧,可他的成功,少不了晏承书的帮忙啊!
晏承书现在的下场如何?不会已经被处死了吧?
达鲁眼里闪过浓郁地恶意,和一丝微不可查的惋惜,突然抬头直视康宇:“要不是晏承书护着,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你一个小小侍从,到我军王帐四处打探,多次深入要地,不大的地方,到处都有你的身影,你觉得,我匈奴雄鹰全是傻子看不穿你的伎俩?!”
这句话本是试探,但他却捕捉到了康宇微退的脚步。
还真是为了晏承书!
达鲁心头飞快算计,那位质子身上能说的故事,比他自己编可有意思多了。
说出来膈应这些人一下,挺爽的。
“你胡说!晏承书贪生怕死,怎么可能敢去帮探子掩护!”
达鲁顺着声音望去,却发现破防的是另外一个陌生人,五官昳丽,精致无双。
他嗤笑一声,上下打量柏溪:“你倒是长得漂亮,比起晏承书看上去还要娇媚三分,就是不知道滋味如何。”
这句话简直完爆柏溪雷点,他刚到岭西的日子非常不好过,就因为这张脸,受到不知道多少恶心人的挑衅。
当下便抬腿勾起达鲁脖子上的铁索狠狠拉住扣在门上,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继续说啊!”
达鲁一点都不慌,反倒看出来柏溪和晏承书有旧仇。脖颈间可供呼吸的缝隙越来越小,还饶有兴致继续激怒:“你说晏承书贪生怕死?”
“哈哈,那你怕是不知道我们匈奴人在私底下给晏质子取的名字,叫悍勇的孤狼!”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狼对于匈奴人有特殊意义,甚至有一支部落直接以狼为图腾,能被称为狼,至少代表匈奴人是佩服对方的。
柏溪不肯信,手上力度越发大,像是要硬生生扼断达鲁的咽喉:“你觉得现在编造些谎话出来我们就会上当?!”
赵景巍看到柏溪猩红的眼睛,抬手将他击退,康宇立马上前按住还想继续的柏溪。
达鲁滑落到地上,边咳着,还不忘放声挑衅:“你尽管去问!我还活着的老伙计不少吧,敢去问吗?”
柏溪被康宇按住,精致眉目愤恨地瞪着赵景巍:“难道就因为一个匈奴人的挑拨,你就要为晏承书正名?!他该死!”
赵景巍看向柏溪,而是对着达鲁:“继续。”
赵景巍曾评价达鲁心细如发,确实没错,达鲁轻易捕捉到赵景巍眼底的震撼和茫然,快意地发现对方似乎是真不知道晏承书的所作所为。
他笑了,有些佩服道:“远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没那个耐心去记,不过宴国送粮食来的时候,算时辰粮食刚好路过镇远军,这位质子突然开始行迹出格,多次惹怒王上,有好几次,我们都忍不住对他下手。”
“我曾落于你手,这件事在匈奴无人敢提,连王都多有避讳,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谈阔论,邀我再跳一支阵前舞。”
除了达鲁,没人注意到赵景巍垂于两侧的拳已悄然捏紧。
“看来你懂了。”,达鲁隐秘地笑了:“我想杀他,已经动手,但没真落下去。他眼底毫无惧意,我突然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达鲁浑浊的眼睛直勾勾望着赵景巍:“他想用自己的死,换取你起兵的理由。”
“之后他多次挑衅,都没人再理会。”
“镇远军没有粮食,他便用自己的性命换粮。镇远军没有起兵的理由,他同样以自身性命给你们一个起兵理由。就连镇远军送来一个身份低微的探子,他都苦心孤诣护着!这份恩情,却没想到你们是一点不管他死活啊,直接起兵杀了过来,完全不怕我们拿他要挟你。”
达鲁的笑声突然猖狂:“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你们夺了他江山,无人在乎他的死活,现在却来我这里打听他的事情!赵景巍,你这小人作态是给谁看?”
赵景巍豁然抬眸,目光紧锁达鲁。
达鲁毫不在意地缩回角落,一脸快意等死的表情:“觉得我是编的?我说了,你大可以问别人。”
赵景巍再不多留,率先往外走。
康宇拖着挣扎不断的柏溪往外走,突然听到达鲁幸灾乐祸的声音。
“你不会什么都没做就放任他跟着宴国皇室一起死了吧?”
“小侍从,你们二人共发一份低等守卫的口粮,你却从未少过一口饭食,猜猜看,是谁省下来的?”
“还有你病重时那不到二两厚的薄被突然厚了两寸,你又猜,是谁的棉衣?”
“身为侍从,没有做过一次侍从该做的活儿,帐篷内却一直是最整洁的,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们会派人来伺候你们两位矜贵的主子吧?”
“最后,你凭什么理所当然以为巫医会给你们这些软脚虾中原人施药?你要不要再猜猜,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趁晏承书的坟头还新,趁早杀了我,来世和他那样值得人佩服的英雄做兄弟,倒也不枉一场快事!”
达鲁说完这句话,没有再看他们任何人,静静闭着眼睛,胸口起伏弧度渐缓,像是就这样睡着了,完全不管自己的话炸下多大的惊雷。
康宇坚定跟着赵景巍的步伐顿住,就连柏溪都不再挣扎,愣愣看着康宇骤然紧绷的下颌。
前方赵景巍回头,目光幽深,久久未曾说话。
他想起他们来的路上,康宇说的话。
【初时不习惯,夜里常有冻醒,后来适应了便好受许多。】
原来不是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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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接连三日被赵景巍盯着喝药,晏承书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在太医的建议下,被侍女红书搀扶着到院子里晒太阳。
红书手里做着绣活儿,时不时抬头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
晏承书不事生产,微眯起眼睛,仰头感受初夏的太阳。
青年素白衣袍,初夏还不算灼人的午后阳光洒落在面颊上,整个人折射出柔和的光晕,看上去温柔极了。
“太阳——”晏承书在脑海里咏叹调跟系统聊天:“统子!你感受到了吗!这是太阳!”
系统超级捧场:“啊啊啊啊真的是太阳!!”
晏承书发出满足地喟叹:“我感觉我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五百年后终于重见天日,不用担心自己发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