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崩坏后我又回来了
他看了看季闵屿,有些犹豫,“陛下是故意为之?”
季闵屿理所当然地,“对,故意的。”
安静的秋叶里,兴许是季闵屿在自己面前一直直言不讳没有一点顾虑,颜审也暂时将君臣之礼暂时放在了脑后,提醒道:“陛下若是真的想用丞相手下的人,让他起疑心不是好事。”
季闵屿听后却笑而不语。
如铅华般的月光之下,他的笑容像是有了一层朦胧之意,让颜审看不清楚笑容后面真正的意思。
而在远离宫中的丞相府,颜承霁看完密报的字,手却握紧了这小小的纸条,桌上的信鸽似乎被他的眉目间的戾气所惊,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留下几根灰色羽毛缓缓从空中飘落,最后降落在颜承霁的桌上。
颜承霁将纸条扔进烛台上,易燃的宣纸瞬间被升腾而起的火焰侵蚀。
跪在他身前的人都不敢轻易说话,他们都知道惹怒颜承霁的下场。
虽然丞相大权在握,从不易怒,但是这几年里不是没有过。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不能不表明自己的立场,“丞相,需要将颜审撤下吗?”
颜承霁拿起桌上的羽毛,也一把扔进了火中。
“暂且不用。”
事实上也不用他调离。
这几日朝中有件大事发生。
起因是离京中不远的同州道的一名刺史,此人名叫贾岩。
他本身便是监察官员,但是弹劾的正是他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甚至手上已经出了几条人命。
主管朝中百官以及京中附近官吏的监察官司隶校尉却置若罔闻,熟视无睹。
要说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贾岩是当朝御史大夫仲长浮的最得意的门生。
没人敢找三公之一的麻烦,所以也就得过且过。
谁知贾岩仗着自己的身份,越发嚣张不可收拾起来,当地已经民怨载道。
现如今东窗事发,虽然这件事主要在于仲长浮,但依旧人人自危,生怕被波及。
仲长浮更是直接称病,今日没有来上朝。
朝堂上所有人都安静地等着颜承霁处理此事,不多时,他们就看见身穿官袍的颜承霁从后殿走出。
这些日子丞相为季闵屿禀告政事已经是人尽皆知,无人惊奇。
颜承霁走至朝堂中央,却没有发话。
然后众人就见季闵屿在近侍的搀扶之下走了出来。
居然都惊动到了皇帝,怕是不用说贾岩,连仲长浮都自身难保。
第75章 瞎子皇帝
季闵屿稳稳坐上正中央, 虽然看不见,但是此时有些紧张的气氛他或多或少还是能猜得到。
“想必各位都知道朕今日上朝是为了什么吧。”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不敢应答,唯有陶易悠悠应声道, “是。”
众人这才附和。
“各位爱卿怎么想?”
陶易弯了弯腰, “皇上, 这件事若是不处理好难平民愤, 像贾岩这等人就是晟朝的蛀虫, 就应该处以重刑, 以儆效尤啊皇上。”
季闵屿点了点头, “陶卿所言极是。只是, 不知道谁有这个能力调查此事。”
这件事派谁去都不好。
仲长浮自不必说,本就和贾岩关系匪浅,他自身和这件事有没有牵扯还不一定, 肯定不能让他去,而司隶校尉擅离职守,说不定也中饱私囊, 更是该被彻查的对象。
要是派同级, 季闵屿想权利受限,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更深的东西。
一时之间, 朝中已经没有合适的人选。
朝堂之上, 其他官员, 都谨慎地低着头, 生怕季闵屿会选上自己。
这件事办的好了, 那肯定是立了大功, 但若是办不好, 那可就是脑袋搬家, 小命不保。
谁也没有那个胆子去试自己的有没有那个本事,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最重要。
季闵屿也能猜到他们心中在想什么,“怎么?没有人敢?”
陶易确实敢,只不过他的身份和官职并不适合,另外刺客的事他也没有查清,加上这件事,肯定会有些分身乏术。
季闵屿偏着头,撑着侧脸,“既然无人敢应,朕倒是有一个很好的人选。”
这句话一说完,其他官员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颜承霁抬起眼睑,意味深长地看了季闵屿一眼。
说完,季闵屿对旁边的卓连说道:“让颜审过来。”
卓连听后直起腰来,抬高了声音喊道:“传中领军颜审——”
在众臣的注视下,颜审抬步走了进来,“参加皇上。”
“颜审,朕现在有一事要你去办,去不去在于你,若是办好了朕重重有赏,当然,办不好你这个统率禁军的中领军官职自然不保。”季闵屿觉得自己还是很好说话的,他没有强迫,选择权在颜审自己手上。
将提醒说在最前面,然后季闵屿才将贾岩的事告诉了他。
“如何?此事已经不容再拖,朕不能给你多余的考虑时间。”季闵屿表情带上了认真,“所以今日在朝堂之上,就需要你的回复。”
季闵屿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全要靠他自己怎么想怎么做了。
颜审低着头,他在回忆。
回忆他寒窗苦读的数十载,从书上所学到的所有道理,以及师父尽数传授给自己的东西。这些都不是为了现在他做一枚棋子。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就连颜审也在等自己应该说出的答案。
今天很可能就是他最后一个机会。
季闵屿也就现在是看不见,若是眼睛还好着,他就会去看看颜承霁脸上的表情。
事实上,此时此刻颜承霁做了他想做的事。
在众臣之前,所有人俯首之时,静静地抬头望向季闵屿。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垂首的官员只觉得漫长无比,心里都期望他能接下这个案子。
在这个时候,颜审微微侧头望了一眼颜承霁,他的眼中已经没有顾虑。
只不过,颜承霁并未看他,神色也并无丝毫变化,淡然自若地看着季闵屿。
回过头,颜审便利落地低下了身,谢恩道:“臣自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为民解难。”
对于这个答案,季闵屿其实早就意料之中,微微一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在颜审领旨之后。
所有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耐人寻味地看了一眼颜承霁,不知道他对于这件事怎么看。
他们都很意外,颜承霁居然没有出手阻拦,皇帝这般一来,就是将颜审纳为己用,这位丞相居然毫无反应,像是事不关己一般不置一词,太过稀奇。
只是没有人敢议论什么,不论是皇帝的抉择还是颜承霁的思量,都不是他们应该去揣摩的。
当然也有人并不这么觉得。下朝路上,陶易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走到颜承霁的身旁,一边摸着自己的胡子,一边问到:“不知今日之事,丞相作何感想?有想到皇上会如此决断嘛?”
颜承霁斜眼瞥了他一眼,轻抚过腰间的玉佩,泰然自若地说道:“陛下的心思,本官怎敢去猜。不过有这等闲,本官倒是觉得大司马该关心关心你的那位同僚。”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身后脸色突然变僵的陶易,抬步上了丞相府的马车。
马夫在颜承霁放下帘子后,便驭马离开,陶易在身后看着,表情沉了下来。
颜承霁口中所说的同僚正是当今正在风口浪尖的仲长浮,所以他才知道自己不适合去调查此案。
这个人他很了解,不是会这种事的人,但是谁说知人知面就知心了呢。
处理完贾岩,下一个肯定就要御史大夫。
思索了一番,陶易还是转身往仲长浮的府上去了。
马车到了府邸门口,陶易刚往前走了两步,守门的小吏便上前拦住了他,“大人身体不适,谢绝会面。”
陶易皱起眉,“你去禀告你家大人,说是陶易来拜见,今日若是不见我,那陶某日后就当以前从未认识过他。”
小吏有些犹豫,陶易冷笑一声,“你放心去报,若是谁迁怒为难与你,你尽管来投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