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娘子
苏暖扑下去时大脑一片空白,这初春的池塘干净得离谱,水面连个可抓的东西都没有。
冰凉的水瞬间灌入鼻间,她惶急中张口想叫,一张口,一大波水灌入口中......
直到爬上岸,她还未反应过来,弓着身子,像只大虾。半个身子浸在水里,紧闭双目,死死抱着小荷,发抖。
“小姐!”小荷一脸后怕,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这湖挖得深,小荷跳下去才知道,幸好一旁有那不知哪个仆妇扔在那的晾衣竹竿。不然,她非被双手乱抓的小姐给一齐拖入潭底里去不可。
“小荷!”苏暖喉咙里半日憋出一句:“你拉我上来的?”
看着往岸上爬的小荷,她惊讶!小荷竟然会凫水.她有点凌乱了.
“噢!”小荷蹶起屁股去拖小姐:“小姐,松手!上来!”
苏暖扔了竹竿,手脚并用地望上爬,却发觉手中握着一样东西,摊开:是一枚圆圆的卵石。结满了青黑色的青苔,滑腻腻的,她抬手欲扔,忽停下,端详了一会,顺手在水里洗了洗......
......
两人相互搀扶着爬上了岸,站直,抖了抖,发梢眉间水直往下滴.泥地上很快聚了一小摊子水,两人忙相互拧着袄子上的水...!
忽响起一声尖叫,她匆忙抬头,暗到糟糕,郑云玲正大睁着眼望着她.
苏暖本能地抬眼看向四周:刚郑云玲这一嗓子提醒了她,有人已经跑了来......
郑云玲继续尖叫,脸上分明是幸灾乐祸的表情......然后又被掐了脖子般奇怪地断了!
阳光下,一个人正目光不善地瞪着郑云玲!
郑卓信方才正在金氏那里好好说着话,听得一声尖叫,慌得他“嗖”地一下从房里就蹿了出来,第一个到了园子里。
郑家的子孙大都生得一双桃花眼:郑卓锋、郑云玲、郑容、郑卓信......
只这郑卓信的桃花眼看人却平添了几分戾气。
郑云玲干咽了一口唾沫,郑卓信可与郑卓锋不同。他是长房嫡子,是要承爵的.
且他自小就与众兄弟姐妹不大亲近,脾气很怪,稍不如意就翻脸,连大伯娘都拿他没法子的。
“那个,她怎么了?她.....”
她识相地闭上了嘴,问的是郑卓信,可却不敢再直视,眼睛转向一旁落汤鸡似地苏暖!可却“咦“了一声......
苏暖自郑卓信出现就拎着裙摆跑了起来,跑得太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原是这裙摆吃透了水,厚厚的,全粘在腿上,跑都跑不快。
她一急,双手揪了起来,回身招呼小荷:“快走!”
两人很快跑走了,发上还顶着草叶子。
郑云玲与王晴大张着嘴,惊愕地盯着不时叫小荷帮忙拎裙摆的苏暖:这是?这还是那个动不动就抹泪的苏暖么?
029烦恼
郑卓信眼见苏暖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抬脚往回走,远远望得圆门外有小厮三儿探头,见他望过来,缩了回去。
他脚下一拐,三儿候在道旁,待得近了,跟在身后,往前院去,轻声说:“少爷,老爷回来了,现正在书房呢,有客人 ...... ”
郑云玲待得郑卓信走远了,才一扯王晴的手:“走!”
却是发现王晴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唉”,不满地碰了她一下,王晴方回过神,笑了一笑,一齐走了。
郑启华送了刘大人出来,就见那道边石凳旁正站着一人,一只脚懒懒地踏在青色的凳子上,一双乌银绣金靴碍眼地翘着,双手环抱,正盯着墙上的镂空墙发愣。
见他们出来,陡地转过头来,展开一个笑颜:“父亲!刘表舅!”
正是郑卓信。
他已在外面等了足二刻钟,正不耐:他的耳力极好,这刘大人就是个话痨子!一个大男人,整天像个妇人似地,鸡毛零碎的事情挂在嘴里,一唠就是半日。偏他又是母亲的堂弟,一有空就往这里跑 ...... 很是热情,赶又赶不得,
刘大人见了他立时眼睛一亮,呵呵笑着说了两句,无非是这些话。他微笑着,极有耐心地应答着,可那挑着的眉却是泄露了他的心绪。
郑启华一见他这样子,知道他有事,忙拉了刘大人,送他出去,回身往屋内走:“过来!”
郑卓信赶上两步,与父亲并肩,歪头说了一句。
“你真要去么?”
郑启华肃脸,盯着郑卓信,微仰了头,郑卓信比他高了半头,他下意识地又后退一步,看得舒服点。
郑卓信还是报了名,然后 ....... 人就跑去了东大营 ...... 他得到消息,怔忡了半天。
他望着嬉皮笑脸的郑卓信,气不打一处来: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老子了?这事,他与父亲,就连一向违护郑卓信,惯于支持他的父亲这回也与他统一意见:这回的武试,郑卓信不能参加!
这个风险他们郑家不能冒。又不是没有先例,历年有多少人折在了擂台上?庆元二十年万家的嫡次子就 ......
......
他叹了一口气,瞪了他一眼,往门内去了。
郑老太太歪在榻上,阖眼,四周安静。只闻得窗外有风吹过窗下的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春日的阳光最是暖人,也最是容易让人磕睡,阳光从镶着琉璃的窗户里透进来,晒得小杌子上的喜梅也是头一点一点的,几番要睡了去。
门帘子轻轻被人挑起,向里探了一探,又缩回了头。
刚还鸡啄米样的喜梅蓦地抬起了头。见是红梅,又转回头,继续抱膝发呆。
“如何?”
韩氏一脸焦急地问红梅。
她来得不巧,老太太刚眯着,看来,这会子又走空了。
她前日回了一趟娘家,与嫂子说了那件事,嫂子听了也心动。只说与他哥哥商量了,再给她回话。她也知是这个理,还是不放心,又把这件事的利害掰碎了,揉烂了,再三说了一遍。
嫂子自然慎重点头应是,说一准把话儿传到。
韩氏今儿正等消息呢?谁知,却听得报说,大郑氏有意送自己的庶女去。
她当即就火烧似地,这怎么行?
那是王子平的一个通房生的女儿,比王晴大了4岁,却一直未定亲。
模样么,长得倒清秀,生母早逝,一直被大郑氏养得唯唯懦懦地,跟在王晴身后,轻易不多说一个字的。
这个大郑氏倒打得好算盘,这样一个庶女送了那郡王府里,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这个搅事精、外嫁女 ...... 她恨得咬牙切齿。
什么事都有她的份?这也要插一手,真当她是死的么?
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拔了头筹,不行,决对不行。
她望了眼红梅,眯眼招手,红梅会意往前靠了一步,韩氏双手一合,拍了拍红梅的手,笑:“醒了唤我!”
说着轻笑一声,抬步离去,红梅拢了一个荷包在袖,进里间候着去了。
......
韩氏刚转过回廊,出了院门,正往夹道上去,老远见得一人急急走来。
可不就是大郑氏?
见她一脸笑意,身后跟着一个丫头并一个婆子。
她眼尖,那丫头手里竟提着一个红漆食盒。
她立时警铃大作:这是?这大郑氏只第一次三朝回门时带了东西回娘家,之后从来都是空手来,打包回去的。哪次不顺点东西回去?弄得她有哪一次不拿点东西回去,都心惊肉跳地:不知她又看中什么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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