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娘子
他被那伙人追杀,与周长丰两人一路飞逃,却是因为咬得紧,两人分开,他只身逃入这片乱葬岗,眼见得有一个洞,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了下来,身上的伤口却是崩裂得狠了,失血过多,迷糊了好一阵,刚缓过来,正准备走,不妨突然有人掉下来,直接砸到了他的身上,差点把他给砸岔过气去。
他不知道是敌是友,装死,却又被一脚给踩上了,待看清是一个少年,才伸手一把扯住了。
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苏暖?她不好好地待在家里,跑来这荒郊野外做什么?
真是邪门了。
他见苏暖还不醒,忽然轻笑一声,伸出手指一把掐在她的人中,用力一按,另一只手则快速捂住了她的嘴巴。
苏暖蓦地睁开了眼睛,惊惶之极。
然嘴巴被捂住,暗夜里她只见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她,吓得她眼睛一闭,又要晕过去,忽然觉着不对,鼻子间的这只手是温的,有热气,是活人的手。
郑卓信见她睁着眼睛,这才轻轻凑近她的耳朵:“你不要叫,我就放开你。”
苏暖忙点头,忽省过来:“四,四哥?”
郑卓信见她还魂了,吁了一口气,松手,点头:“是我!”
苏暖整个人都还阳了,她下意识地往前面凑了凑,激动地语无伦次:“四哥,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救我的么?”
又觉着不对,郑卓信怎么知道她掉在这里?
果然郑卓信哼了一声,不再理她,唏唏嗦嗦地爬了出去,探出半个身子向上面望了望,月色正好,银色的月光倾泻而下,但是这个洞口太深,只是照到一半就断了。但是苏暖依旧看到他的脸,清冷冷地,干净得很,两只眼晴煜煜发光。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脏兮兮的脸,纳闷:他是怎么做到的?
郑卓信转过身子,问:“你还能走么?上面都有什么人?”
苏暖靠着洞壁,她现下不怕了,悄声回答:“我没事,不过外面有条狗。”
“应该还有人!是追我的。”
她想想又补充了一句.
郑卓信狐疑地望着她:“追你的?为什么?你做什么了?”
暗夜里,他抽了抽嘴角,想到苏暖那雌雄难辨的身子,打消了那个念头。
苏暖不曾发觉,咬了咬牙:“因为我发现了他们偷盗瓷器。”
苏暖见郑卓信不解,就干脆竹筒倒豆子,说了隆祥出现司宝司御瓷的事情,自然,自己在隆祥帮忙的事情也是瞒不住了,全兜了个底朝天。
她知道今日这事情是躲不过去了,还不如赌一把。
郑卓信这个人有个优点,口风还是蛮紧的,上回她被绑架的事情,就未见他与旁人提过,还有那回大相国寺的事情,可见不是那嘴上没有把门的。
反正自己那些事情,他都知晓。
况且,自己已失踪一天,又整晚不归家,这会家里肯定闹翻了天,根伯接不到自己,定然会去找小郑氏,小郑氏定哭哭啼啼地去找老郑国公,这会定是整个郑家都知晓了。自己捅了这么大个篓子,所以,明日回去郑府,如何应对,还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既然碰到了郑卓信,可不得仰仗他来解决?
总比别人在自己背后胡嚼舌头,议论自己好。这件事,相信也就只有郑卓信有能力帮他,且干净利落。
因为,这表哥表妹的待在一起,郑家为了郑卓信,定会处理妥当,因为郑卓信可是有婚约的人,郑家对这门亲事有多满意,她是清清楚楚的。
苏暖心思电转,为解决了后顾之忧而开心,竟然不觉得落在这墓地里有多可怕了。
郑卓信皱着眉头:“等等,你怎么知道那些就是司宝司里的东西?”
苏暖眼珠子一转,说:“他们自己说的,被我偷偷听到了,所以,他们一直追着我不放。”
郑卓信点头,沉吟不语,良久,就在苏暖以为不再说话的时候,郑卓信的声音又想起:“你方才,说他们运了好几件?”
苏暖迟疑了一下,干脆都说了:“嗯,我瞧着,有好几只大箱,我怀疑,他们不止这一次,只不过,被我凑巧发现了。我只是好奇,是谁有这么大的担子,竟然敢把皇宫里的东西偷出来卖?这得要多难啊?”
暗夜里看不清郑卓信的神情,但是苏暖敏锐地感觉到郑卓信听进去了,他听苏暖细细地说着,偶尔插一句......
苏暖停了下来,忽然问了一句:“四哥是怎么.....到这里的?”她自觉地把“掉”省略了。
郑卓信简短一句:“与你一样,被人追杀!”
苏暖一凛,不再说话。
两人一时无话,月光渐渐淡了,这是天快要亮了。
092翁中捉鳖
天快亮了,也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苏暖打起精神,手脚并用往外爬。
郑卓信也不理会她。
她爬了几步,就停下了,回头望望正靠着洞壁的郑卓信,见他正抱着双臂,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丧气地坐回了地上,这个洞深得很,昨日跌下来,黑咕隆咚的,不觉得,现下向上仰望,只见头顶一个小小的圆形天空,微微发白。
真要庆幸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竟然没有摔死?只是摔晕了过去。
郑卓信见她脸上的表情,抽了抽嘴角,感觉右腿更加疼了。他本就右腿受了伤,不然也不会呆在这里了。
他好不容易摆脱追兵,在这里缓上一口气,正借助匕首一步一步往上攀,爬到一半,可好,被苏暖从天而降,一下给直接砸回到了坑底,这下两个人的力量,硬是砸了个瓷实,当时就摔得个半死,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生生地又裂开了,现下还在渗着血沫子。
苏暖抱头沮丧了一会,不甘心,又站起来,伸开双手去攀爬,她仗着身子瘦小,双手双脚撑着洞壁,倒也往上攀了几步,她心中一喜,小时,她爬树甚是厉害,经常盼到院墙外的一棵李子树上去摘李子吃,身手还算敏捷。
正美着,哧溜一下,脚下一划,就溜回了原地,这里的泥土好滑,她这才发觉洞壁里湿滑得很,她咬牙,屏着气又往上攀了起来。
郑卓信抬头,望着猴子一样,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往上攀的苏暖,眸底不由闪过一丝惊讶:这个洞壁虽然不大,但是四壁滑溜,土很是粘滑,要想爬上去,没有轻功或者工具是攀不上去的。这个表妹,并没有像其他小姑娘那般在躲在一旁哭泣,也没有像他求救,竟然自己试图徒手从这里攀上去。
这份勇气不可让人小瞧。与他印象当中那娇娇弱弱的闺阁小姐真是不同,看着瘦小的身躯,不知哪来的力道?又想到砸下来的那一记,经不住右腿一抖。
苏暖再一次滑下来时,郑卓信开口了:“别费那劲了,过来帮忙!”
苏暖回头,朦胧中,见郑卓信正双手飞快轮动不知在编着什么。
她懊恼地滑了下来,一双手已经满是黄泥,指甲里也有。
郑卓信正用牙齿叼着一件衣服,两手一用力,“撕拉”一声,撕了开来,地上已经有好几块布条。
苏暖忙凑上前去,见郑卓信捡了布条,用脚夹住,开始快速编起了辫子来,苏暖看了一会,懂了。
她也蹲下身子开始编了起来。
布条很快用完,瞧了瞧已经只剩一件中衣的郑卓信,苏暖二话不说,脱了自己的外衫,一件青衣细布长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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