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里
“二婶,您来了,快请坐。”舒嫣华向姜氏行了一礼,夏儿早已手脚麻利的给姜氏上了一杯茶,躬了躬身,又退了下去。
姜氏看到丫环们举止有度,便是连那些洒扫的奴仆们也没有偷奸耍滑,对掌管院子大小事的秦妈妈很满意。
严家虽是商贾人家,从严家出来的奴仆手段却尽够,姜氏对侄女儿院里又放心了许多。
姜氏捧起茶杯,轻啜一口,看着坐在旁边的小姑娘,见她眉目精致如画,一处不是巧夺天工之美,现在还没有长开,却已看出日后的风华。
想来用不了几年,上京的少年们又要魂牵梦萦了。
想到那个早逝大嫂,心内又是一声叹息,严氏是个很好的人,对上孝敬公婆,对下宽严有度,生的两个子女不仅容貌过人,也聪慧异常,就是命不好,嫁了一个好却福消受,早早仙逝。
“华娘,我听你二叔与我说了,你二叔让我来跟你说,叫你放心,事情他都了,叫你好好准备准备。”
昨夜临睡之前,与她说了华娘想要报读太学院女子学院的事,让她来跟华娘说,报名的事他会处置妥当。
提到此事的语气很欣慰,也很高兴,他一直都很看好侄子舒鸿煊,断言舒家会在舒鸿煊的手中更上一层楼,便连的亲生恐怕都法企及。
是个心胸广阔之人,并不因为家里天赋最高之人是侄子而心生狭隘,反而对侄子呵护有加,因为他看重的不仅仅是家族的传承辉煌,更看重的教书育人之事。
舒鸿煊的启蒙是他亲手教的,周大儒是他找的,入太学院也是他一手操持的,都说天地君亲师,把舒鸿煊当亲一般对待,连带着对舒嫣华也爱护有加。
姜氏并没有嫉妒,她自幼饱读诗书,与多年来琴瑟和谐,当然也是因为她在某些看法和对待问题上与相似。
侄子天赋高,这是好事,一笔写不出一个舒字,舒鸿煊从小就在眼皮子底下学习生活,她也是看着那个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她亲生的两个也与舒鸿煊感情亲厚,她怜惜孩子小小年纪就丧母,对他也是关怀不已。
她自认看人的眼光不会有,他们夫妻对舒鸿煊如此好,日后舒鸿煊也会回报在她舒鸿博和舒鸿达身上,这就足够了。
舒嫣华有些惊喜,想不到哥哥的行动如此之快,昨天才跟他说了想去太学院读书一事,转天二婶就来说二叔并会办妥。
舒嫣华向姜氏行了一礼,“有劳二叔了。”
姜氏阻止了舒嫣华的动作,佯装嗔怒道,“一家人用的着如此多礼吗?这是把你二叔当客人般尊敬呢。”
舒嫣华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一头就钻进姜氏怀里撒娇,“是华娘的,华娘该打,要是二婶还生气,狠狠的打华娘就是了。”
姜氏搂着小姑娘的身体,捏了捏她娇嫩的脸蛋,笑道谁舍得打我们可爱的小姑娘,不怕你一溜排的哥哥们心疼啊?”
舒嫣华感受着二婶柔软又安心的怀抱,悄悄深吸一口气,在府里有个真心疼爱的她的长辈,真好。
“来,华娘,把你这些日子写的大字给二婶看看。”姜氏笑看着舒嫣华,“有作画吗?有也顺道拿来给二婶看看,正月都快了,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舒嫣华心中明了,二婶当年也是从太学院女子学院结业的学生,这是要看看她琴棋书画这方面的水平,好心中有数。
舒嫣华吩咐冬儿去书房里把我近段写的大字和几幅新作的画拿。”
冬儿领命而去,须臾就,手上捧着几个卷轴和一叠纸。
舒嫣华接过冬儿手上的宣纸和卷轴,放在小几上,规规矩矩等着姜氏考校。
其实她有些心虚,她心怀怨恨而回,这些日子心情总不得安宁的时候,就喜欢去书房写字,可惜昨天被哥哥点醒了字怀煞气之后,就把重生而回写的大字付之一炬,现在冬儿拿的,都是她真正十二岁写的大字和画画。
姜氏看得很仔细,把她的大字全部一一看过之后,又打开几幅卷轴细细看了看,在舒嫣华有些忐忑的表情中点评了一句还不。华娘,二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与二婶手谈一局如何?”
舒嫣华又吩咐冬儿找棋盘棋子出来,与姜氏下了一局,姜氏才说院里还有事,不能多留,让她有空就去芝澜园玩。
舒嫣华送姜氏离开院门才转身回到房间,冬儿已经把大字和卷轴收好,正在收拾棋盘。
舒嫣华看着棋盘上杀得难分难解的黑子白子,心内叹息一声。
上辈子,正是年后梅氏请了一个西席来教导她们学习,这位于棋道上颇有研究,教导她们也不遗余力,只可惜舒妍玉并不喜欢棋道,只她最后把的本事全学了去。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三元及第的哥哥,哥哥棋道也非常厉害,时常与她对弈,连带的她的棋艺也比普通人水平要好很多。
今儿二婶来的用意她清楚,她二婶是代二叔看看,她在琴棋书画上,哪方面有天赋。
琴这一道,其实她也精通,难就难在,梅氏请的琴师,其实是西席的妻子,于琴之一道来说,非常精通,如今连西席都没影,教导她们的女,自然也没出现。
上辈子她的琴艺于闺秀中也是有数的,琴之一道,除技巧外,最考验的,其实是操琴者的情感。
黄泉路上走了一遭,人生阅历可能比不上那些长者,可她经历的,也比大多数人更加心惊动魄,于情感的把握上,她自信这辈子比上辈子更好,琴艺也比上辈子更好,然而却法解释她的琴艺是如何得来的。
这也是二婶没有考校她琴艺的缘故。
至于桌子上的这盘棋,其实她一开始就想压制的实力,最后惜败于二婶的,后来想了想,于书法一道,她现在法走出心结,恐怕不能用书法应考。
琴艺不能说,书法不能用,书画同源,连画画也得先放一边,琴棋书画,只剩下棋之一道。
再藏拙,恐二叔心有疑虑之下,不会帮她报名。
于是她用出了全力。棋盘上看上去杀得难分难解的黑白子,其实已经分出了胜负,白子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执黑子的,是她。
只希望,二婶不会把她当妖孽吧,想到二婶临走之前看她的眼神,舒嫣华顿觉一阵头疼。
夜里,姜氏也在跟说起小姑娘的字画水平,“她学的颜体和柳体,笔力稚嫩,只见其型不见其形,不过对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来说,实为难得。”
舒修儒不以为意,“她才十二岁,哪能像男孩子那样绑着沙袋练字,笔力稚嫩是正常,不过这孩子居然不学簪花小楷,实在有些出乎我意料,看来我们家的大姑娘心胸开阔的很。”
要把颜体或者柳体学好都需要狠下一番功夫,更不用说是把两者结合,虽说只有型,也是摸着门道了,看在是女孩子,还是这个年龄的份上,尤为难得,要是能写出形的人,那可真是开阔大气之人。
姜氏又继续说下去,“工笔画和水墨画在她这个年纪来说,也不算差了,只不过想要凭着画这一道考进太学院,难度有点大。然而她的棋艺,却让我惊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