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也不知道宫主叫什么
隔了一会儿,剑阁外安静下去,整个剑阁里静悄悄的,能听见每一把剑的呼吸声。
此剑阁内的每一把剑,若出鞘,都足以名动天下,但这些名剑往往挑剔得很,有太多习剑者的心境不足以驾驭这些凶器,反而被剑上的剑意震碎了神魂。
但现在这些剑老老实实挂在墙上,没有半点不甘。
居中盘膝静坐一人,身形略显清瘦,身披水蓝长衫,一身凛然风骨,唯独衣角勾勒的图案显得有些可爱,是一只望月白兔。
此人垂首静坐,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层浅浅想阴影,似乎已经千年不变,他闭目垂首,柔软的长发垂落在身前身后,随着轻微的呼吸摇动。
蜿蜒的长发没有任何装饰,也不曾扎起,于是这就遮挡了他的身体——他长发下的双臂齐肩而断,衣袖里空空荡荡,显得他的身形更加单薄。面前插着一把长剑,尽管没有双臂,却没人质疑过他的剑术——
此乃穹山剑主,当今剑道第一人。
“禀剑主,云梦天宫斩龙剑仙燕容求见。”
“请她进来吧。”
如果谢然在场,定要气得七窍生烟,他日日夜夜扒门求见穹山剑主,整个魔都快和剑阁的门长在一起变成浮雕了,却一直见不到,人家燕容随随便便门口一站,就轻而易举地成了座上宾。
真是仙魔殊途。
斩龙剑仙人未到声先至:“剑主,听说万念魔剑异动,可有什么是我能够协助的?”
“云梦天宫收到了万剑归宗令,不过,竟然还有余力吗?”
燕容的表情微微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描述天宫内的乱象,于是叹气道:“是的,收到了,秋掌门派我前来相助。”
“那你去一趟碧川之海吧,想来异变还没有蔓延到海域,或许还来得及。”穹山剑主说着,墙壁上一个神龛打开,内里飞出一枚小小的玉片,“你认得这东西吗?”
玉片入手,十分温润,并无半点凉意。
燕容惊愕万分,她反复摩挲着那枚玉片,惊讶道:“难道,这,这竟然是月照连泉琴的碎片?”
玉片上有明显的龙骨纹章,断口平滑整齐,并不像是毁坏,更像是人为切割。
穹山剑主说:“当年天宫主将此琴六分之一存放于此,以琴上灵力协助镇压万年魔剑,如今魔剑遁逃,此琴碎片留在此处也没有什么用途,你拿回去,以此为指引,去寻找琴的其他部分吧。”
他想了想,轻叹一声:“或许,还来得及,救下天宫主留下的魂魄。”
“您是说,我师兄,有一片魂魄在海中?”
“除了我手中这枚,其余每一片月照连泉琴的碎片里都藏有云梦主人的一魂,散落在十洲三岛各地。”
穹山剑主点点头,一行字凭空浮现在剑阁的穹顶上:
“一分落江流,一点归碧海;三心入天地,云不蔽星辰。”
落款是五个字:
云梦 天烛南
“天宫主太相信人心了,或许有那种可能,天下归心,四海清净,但还不是现在。就像日月交替,昼夜并存,人心之中固然有美好,但永远都存在与之对立的阴暗一面。”穹山剑主说,“我的剑斩过无数妖魔,真正可怕的妖魔却来自人心。至上魔尊所用魔功,可吸取负面情绪,借由阴暗星辰转化为己用,因此魔念不破,魔尊永存;封印他的法阵以天宫主魂魄为支撑,中央一阵在云泽川长河之中,其余四个按照方位,分列四方,以镇压至上魔尊之魂。但云梦主魂魄再强仍旧有限。”
他身前的剑慢慢飘起,指了指最后那五个字:“他把法阵的具体方位留下,希望后人能够在万一法阵不济时,前去加固。”
“云不蔽星辰,这是方位?”
“你等到子夜时分站在云都宫正下方,云都宫外的浮云顺着云泽川地脉灵气流动,会遮蔽天空,那五个没有被遮住的星辰,对应的就是这五个法阵,如果星辰被遮住了,说明那个法阵破了,那里云梦主的魂魄,已经不再了。”
燕容吸了一口气,微微倒退,她不由得问道:“所以,万年间,我师兄就只有……一半魂魄?”
“是。”穹山剑主无情地回答,“而且,还是得不到人望滋养,一点一点虚弱下去的一半魂魄。”
不然就算秋闲睁只眼闭只眼,薛钰和百变妖那几个长老也不会那般轻易将天宫主人逼退到月栖峰上。
“这……这怎会——”
“习惯。”穹山剑主摇头,“世人习惯了强大的云梦天宫之主,以一人之力震慑四方,所以自然不知道,再强大的人也会累。”
半晌后,燕容握紧手里的玉片,郑重回答:“不会,这次不会了,不就是至上魔尊,我去找回师兄的魂魄,然后那个什么魔尊,我来砍!”
穹山剑主忍不住大笑起来:“怪不得你师兄说你是个可爱的傻姑娘。”
燕容瞬间红了脸,怒嗔:“师兄怎么到处乱讲!”
“你确实是个傻姑娘。”穹山剑主说,“你要对抗的并非一个至上魔尊,而是天下的恶念。云梦之主知道他无法斩灭那恶念,但他仍然愿意一试,现在看来,你这个傻,就是学了你师兄吧?”
他摇摇头:“也好。”
长剑化作流光,没入剑主眉心,他霍然起身,笑道:“走,我与你一道,不就是个魔尊,砍了就是。”
第66章
有时候谋划是一回事, 真正发生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按照西唐国主原本的策划, 东唐瘟疫成灾,他借机向陛下进献治疗瘟疫的良方,再一举占据已经被瘟疫摧垮的东唐, 进而图谋整个中洲。
甚至因为天衍山城一度听命于他, 他也曾幻想过, 自己一介凡人却能号令天下道统,那该是何等威风。
但整个计划里最大的变数是——他让天衍山城掌门金璟琢给捏死了。
于是他精挑细选出来, 决定献给当朝皇帝的两位美女,就暂时留在的国主府上。
玉靖洲坐在窗框上,嘎巴嘎巴嗑瓜子, 斩雪刀灵迷茫地坐在一边, 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忽然没有公文可以批还真是不习惯。
作为“孝子”, 玉靖洲顺手拿来了赵国主屋里的公文,塞给刀灵,于是刀灵真的就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批了一夜公文。
——差点把玉靖洲气死。
“你就不能做点别的?”一把瓜子皮丢过去, 玉京主迷茫地顶着一头瓜子皮转过来看着他, 睫毛过长还挂了一片, 他睫毛也是雪白的,所以平时完全看不出竟然这么长。于是玉靖洲又忍无可忍,把他拖过来,将脸上和头发里沾的瓜子皮再一个个挑出来。
真是自作孽。
低头看了一眼刀灵批过的公文——这水平, 玉京城千年繁华不是闹着玩的,玉京主批过的公文堪称十洲三岛模范公文,而那赵国主可没这水平——那个色棍居然色胆包天,自我膨胀觉得自己将来是要当皇帝的,就想要先和两位花娘一亲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