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也不知道宫主叫什么
“哼……”龙女葵这般说完,另一位同行龙族却不以为意,出言反驳道,“破海开山在我们眼里是惊世壮举,但对于真仙大能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他只是破开海川,引导洋流,并没有开一方小世界啊,你要知道那些大能甚至是能开界的,而云梦那人不过随便砍了一剑,劈开一个海底山头,就要龙神回报以龙骨,岂不是太过贪婪?”
那少年龙族越说越激动,甚至转过来问符远知:“天下谁人不知咱们龙族神赋天资,是天地灵气钟爱的宠儿,时间不会让我们衰老,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加强大的力量,何况龙神,万年前龙神陨落于巅峰之时,若不是云梦那家伙贪图龙骨,龙神被逼无奈,为了给我们一方海域以休养生息,哪里会接受要挟,提前身陨?”
宫主轻笑了一声,换了个坐姿,靠在符远知头上,拍拍他的脑门儿——刚才自己要砍人,符远知还拦着,怎么现在就反过来,变成他要砍人了?
那股魔气翻滚起来,要不是宫主挡了一下,这些小龙就要被啃光了。
年轻的人类道修崇敬云梦之主,海国龙族也是知道一二的,所以符远知当下漆黑一片的脸色并没有引起太大疑虑,那位少年龙族被龙女葵连着拽了好几下,以眼神频繁示意,这才尴尬地收住话头,低头道:“是我失言,龙子殿下勿怪。”
龙女葵打着哈哈道:“万年前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是啊,宫主侧着身子,趴在符远知头顶——万年前的当事人自己都说不清楚了,按照别人通用的穿越套路来看,一般都得觉醒个前世记忆什么的,再看一眼自己……前世记忆八成也让穿越大神克扣了。
随着过去那位云梦之主在山巅散魂,过去的记忆也随之化作云烟,不再存在了。
好在宫主看得开,他从来懒得纠结什么没了记忆我还是不是我这种哲学问题,偶尔唯心主义一点也不错,我觉得我是谁,那我就是谁,别说前世记忆,就是现代社会的失忆症也不是百分百就能治好的。
回过神来,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徒弟拿去玩的脚收回来,顺便在他脸上踹了一个小脚印。
“听说海域之外最近流行不少稀罕玩意儿,龙子您这个……”龙女葵眼睛下面有一层飞起的红云,低着头,眼睛的余光却根本离不开符远知肩膀上的宫主。
符远知异常珍爱地侧头看了一眼,正色道:“全十洲三岛,也就这么一个了。”
龙女葵失望地咬着嘴唇,眼神在宫主身上流连忘返,于是符远知侧了一下身体,把她完全挡住。
“龙子殿下,我们到了。”
龙女葵恢复一开始的端庄,恭恭敬敬地向符远知行了礼。
珊瑚丛从前方开始不再是杂乱无序,虽然还是七彩斑斓,但它们生长的形状恢弘壮丽,穿过最后一片海岩,一座完全由珊瑚贝壳组成、规模却半点不输给玉京城的海底城市出现在眼前。
街道横平竖直,贯通南北东西,宛如历史展览馆里复原出的盛世长安城,井然有序,大气磅礴,飞檐翘起,丝绦低垂,一张一弛尽是仪态万千。而且每一条街道,远远看去都晶莹剔透、流光溢彩——那些是鲛珠,铺路的并非卵石,而是鲛珠,在海域之外千金难买一颗,即便是在云梦,谁能从鱼道师哪儿得一颗,足够吹上几百年。
龙城里似乎已经得知龙子归来的消息,就像龙女葵所说,那些龙族长老或许当真有些本事,整个城市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透明水母浮在空中,像一个个彩色的大气球,街道上有衣饰华美、脸上和手上还长着金鳞的小孩子在追逐打闹,不少龙女走过路旁,头顶上炫耀一般展示着自己造型美丽的龙角,其上点缀着明珠与翠玉。
街边有不少专供的“美角店”、“修尾店”,从里面走出一个个拖着金光闪烁大尾巴的龙族,频频向路边熟人秀着自己新作的造型。
不只是对宫主而言,对符远知来说,也满满的都是异域风情。
“师尊!”符远知小声惊叫,“海味楼!!!”
宫主:“……”
这孩子怎么就知道吃?
“天啊!鲜活妖兽!”符远知激动握拳,那家酒楼门口停着一辆大车,有四匹人身海马拉着,车上正在向下卸货,抬下来的东西明显还活着,从周围龙的交谈里,宫主能听到那东西是夔牛。
宫主瞠目,中国先人吃掉一本《山海经》的愿望要在这里实现了?
龙女葵道:“龙子殿下想吃些灵食吗?您别看那些酒楼的货物很鲜,但那都是骗一骗百姓的噱头,夔牛只有眼肉好吃,那样整只串起来烤全牛的做法很低端的。”
街旁的龙族们一个个想看又不太敢看他们的样子,无比好奇,看着符远知被龙女葵引到城中。
城中有高楼,一处阁楼上悬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了“碧海听潮”四个字。
“龙子殿下远道而来也劳累了,就请您现在此处休息,长老们都还在议事,几位将军也在维护碧川海渊的结界,怕是晚些时候才能来看您,您且放心,过一会儿,小葵就给您送些咱们海底的美味来。”
他们被安顿在此,那些龙族就匆匆离开了,他们走的时候,整个阁楼明显被笼罩了一层结界。
符远知打开窗子,趴在窗台向下看,这个阁楼很高,能看到下面全部的盛景。
宫主也跳到窗沿上,海浪缓慢流动,深海的洋流里飘过一串色彩斑斓的水母,鱼群从中间穿过,有几只小鱼被宫主身上澄澈的生命气息吸引,探头探脑地凑过来。
——符远知一巴掌拍过去,什么鱼都吓跑了。
宫主:“……”
“师尊!”符远知一把抱起宫主,“等干完正经事,我能把刚才那几个龙族抓来吃了吗?”
宫主:“……给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他们那是什么态度!”符远知咬牙,“缩在结界里万年都不敢出门,现在还敢说您坏话?早些时候弟子听说西海边有猎龙的偷猎者,还跟着义愤填膺地谴责过,现在来看,这帮龙族自以为血脉高贵,不思进取不说,连感恩都不会,也是活该让人猎!”
宫主好笑地抬手拍拍符远知的脑门:“你气什么,我都不气。”
“弟子就是觉得,您当年真是白救这些白眼狼。”
“我救的本来也不是他们。”宫主坐回到符远知肩上,“是自己。”
符远知一愣,宫主漫不经心地靠在他头上,随手捞起徒弟的头发,拿在手里玩来玩去,直到符远知被他玩了个大红脸,宫主才说:“他们如何与我无关,若我当年对海域祸乱置若罔闻,那么无心无情见死不救的就成了我了。”
所以,宫主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刚来的时候,那个假冒系统的宫灵会神神道道地和他说——
“道是要自己去寻的。”
宫主忍不住感慨:“如果,这些龙族知道当年的龙神根本……就不是什么血脉高贵的家伙,他们会不会集体去跳海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