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也不知道宫主叫什么
于是颇有些遗憾地将两个凡人平放在地上,替他们整理了一下乱掉的衣衫,算作哀悼。
“你你你……”
鬼修惊慌失措,他们前面站在一个青年,后面还有一个一模一样,正戏谑地笑着,就蹲在他们的脸庞边,两个躺在地上的鬼修如果现在都没发现自己惹了高人,那就真是傻到无可救药了。
“觉得自己有点能耐,就可以在凡人中间为所欲为了?”
符远知亲切友好地拍拍鬼修煞白的鬼脸,又戳戳另一个吓得发青的嘴唇,礼貌又客气地问,“那我现在是不是也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比如……你们听没听过凡人中间流行的鬼故事,里面讲了一种——油炸鬼?”
搓搓手指,语气神态充满探究与思考,接着说:“作为道者家族出身,我倒是很好奇,凡间的那些民间传说究竟有没有可靠依据,鬼,真的可以炸?听说还能炸得外焦里嫩,色泽金黄呢。”
两个鬼修抽了一口气——根本是吓得忘记了自己不需要呼吸空气。
“这位——”鬼修挣扎抬头,结结巴巴地开口。
一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眼睛,青年弯起的眼角全是笑意,唯有瞳孔深不见底,鬼修仰面看着,只觉得那眼睛深处是一道万丈深渊,地底裂开翻滚的巨口,无数挣扎扭曲的魔物伸出白森森的手骨,空洞的眼眶盛满鲜血,试图让所有生灵和他们一样在那万魔窟里万劫不复。
“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那个鬼修噗地一下变成了一道烟。
宫主:“……”
符远知举手:“师尊我不是故意的!”
收起幻术,乖巧的符远知退回宫主身边,指着地上还剩下的那团瑟瑟发抖的鬼,解释说:“那个……是他自己,心理太脆弱了,弟子什么都没做,他就魂飞魄散了!”
宫主摸摸徒弟的头,温和地“训斥”:“下次不要乱用魔气。”
“我知道错了。”符远知拉着宫主的胳膊,左右摇晃,一脸愧疚又委屈的表情。
……所以前世办学就办学,那么高冷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没遇到这么听话又懂事的好徒弟?
宫主手腕翻转,反过来拉住了符远知的手,指尖从袖口探进去,摸到他的脉门,符远知呆呆地让宫主捏住命门,感觉自己的脉搏一跳一跳,每一次突起都顶在师尊柔软温热的指腹上,于是……脸上又开始吱吱冒烟。
……好希望一直被师尊牵手……
宫主认真探查了弟子的经脉,感受到清澈灵力裹挟的魔气安静蛰伏,并没有混乱之势,仍然稳定有序,这才稍微放下心——虽然作为现代“穿越者”,思想开放,但毕竟大家形容入魔的时候一般都是走火入魔,不是什么好词,所以宫主不介意弟子是魔徒,却担心魔气会不会损伤道者身体。
现在看,好像还长得壮壮的,并且已经开始摸索着自己掌控魔气了。
很棒!
就是宫主自己有点惭愧,身为师父好像并没有为徒弟做什么有用的事,先前竟然还让人频繁算计徒弟。
所以,他不由得说:“日后,我定然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算计到你头上。”
符远知心里一颤,浓浓的酸涩在鼻腔里堆积,如果不是地上还跪着一个鬼修,他可能就克制不住要扑上去抱住师尊了。
他在心理暗暗地想:我也是的,师尊,日后我绝对不会允许再有那样的事。
心理稍微坚强一点的这个鬼修哆嗦着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符远知黑着脸,由衷地觉得这家伙制造噪音制造得真是不合时宜。
那鬼修口中叫道:“饶命,大人饶命!”
符远知询问地看了一眼宫主,得到一个大胆去做的眼神,于是转过去,冷笑着看着那个鬼修,说道:“你们这两个小鬼,也是自己不走运,毕竟是你们自己撞上来的,那也就不怪我了——”
那鬼修特别配合,可能是死过一次,更加惜命,有着同伴在身边魂飞魄散的现身说法,吓得当机立断,大吼:“大人绕了小的,小的愿意给您做鬼仆!小的真不知道二位是来参加典礼的魔尊大人啊,不然借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肖想两位尊上的!”
唉?
符远知心头一喜——本来只以为是什么一小撮不良分子捣乱,结果,竟然有大收获啊!
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继续高傲地冷笑——有点模仿小玉京主那做派的意思,这气势很能吓唬鬼,魔徒多半任性妄为,所以刻意嚣张一下,再配合点幻术,在这鬼修眼里,符远知俨然一位鲜衣怒马、初入人间的魔少爷。
“哼。现在才知道有点晚了吧。”符远知抱着肩膀,勾起嘴角,“竟敢在我家宫主面前如此放肆!”
咦?
宫主在旁边思索了一下用词问题……我家宫主……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微妙?但又好像没错。
鬼修也呆了呆,重复道:“宫主?”
他飞快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不说话的宫主,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立刻整个趴在地上,大叫:“小的眼拙,竟然不认得广和宫主谢然尊上!”
那个……魔佛谢然?
呸,符远知脸又黑了,不过转念一想,在几大魔门之中,名字是某某宫的,确实,只有广和宫。
根据符家记录,魔佛谢然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好和尚,长着英俊不凡的外表和一身修为,四处拈花惹草,虽然是魔徒,但好歹也是出家人,却到处欠风流债,也不知道那家伙使的什么手段,不少道门弟子竟然都被迷惑,哭着喊着说和谢然真心相爱。
拿那种货色和我师尊比?
符远知气得要爆炸,但转念一想,这倒是个不错的掩饰身份。
先忍忍,有正事,而且当着师尊的面不能乱吃东西。
鬼修还在牟足劲拍马屁:“谢尊上神采斐然,虽然早听说血涟尊者谢然风度翩翩,风雅不输道门那边自诩超然的上仙,但实在是因为日前送了请柬去广和宫,您那边迟迟没有回复,以为您不会来了……”
魔佛谢然,那个张扬的红衣魔徒,宫主是见过的,不像一边快气炸的小徒弟,宫主却觉得那魔修比不少自诩正统的道门修士都要坦荡。
宫主挥了挥手,屋子里的阴气散了些,他走到桌边,符远知忙不迭跑过去,仔细擦干净椅子,恭恭敬敬地让他坐下。
这孩子……宫主笑了笑,由他去了。
鬼修还在絮絮叨叨:“归元老祖闭关多年,但门里都知道,老祖对如今十洲三岛的风云人物关注已久,其中您谢尊上是我们老祖最为欣赏的,早都期望着正式见到您呢!”
归元老祖,不认识。宫主想着,点点头:“我与老祖也算是神交已久,所以这样的机会,怎么会错过呢。”
“是了是了,尊上说的是,”鬼修见符远知没有动手,稍稍松了口气,“他们道门万年盛会不攻自乱,此消彼长,这回也该轮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