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替嫁夫郎后
罗英卓显然还是个常客,进到茶楼后,都没说话,只是朝跑堂的小二一点头,小二便扬起大大的笑脸,心领神会地要带他上二楼包厢。
不过罗英卓拒绝了,随便在一楼挑了张桌子坐下:“今儿就在这吧,一壶雪春,二两牛肉,记我账上。”
他只跟楚年两个人出来,上去包厢,他是无所谓,却怕会有什么多嘴的人传出什么闲话误伤了楚年。
“好嘞,罗公子稍等。”小二欢快地跑去后厨报菜名了。
楚年跟着坐下。
楚年来镇上也有段时间了,这些场所却几乎没有出入过。一来他忙着生意上的事,没有什么玩乐的心思,二来江自流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平日里他们两个窝在家里,自成一个小小洞天。
这会儿进到茶楼里,茶楼里炭火充足,温暖如春,又处处飘着沁人的茶香,倒确实不错,很能让人放松下来。
茶楼里还有其他客人在,罗英卓和楚年坐在靠楼梯的角落里,其他客人多是坐在一楼的中间或者前排靠近高台的位置。
见楚年打量着茶楼环境,罗英卓向他介绍:“这家茶楼有个老说书人,说的东西很有趣,就在那个高台上说,估计一会儿就出来了。”
楚年听了这话,不免多看了罗英卓一眼。
他现在觉得,罗英卓除了过来跟自己说情报,还有很大一方面估计是自己想出来玩了......
就在罗英卓说完不久,高台后面的黑色帘幕动了一下,一个穿着厚重大袄,佝偻着枯瘦身躯,白发苍苍的老者,掀开帘幕走了出来。
这老者已然是古稀之年,手脚都不利索了,走路其慢,哆哆嗦嗦地走到高台之上。
楚年小声问罗英卓:“这不会就是你说的说书人吧?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出来营生吗?”
罗英卓目中浮现奇怪的笑意,冲楚年摇了摇头,下巴又对着高台那边一点,示意楚年自己去看。
楚年心说古代劳动人民真的好辛苦啊,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出来营业,一会儿多付点小费给这老爷子吧,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但出乎意料的,这年迈苍苍行动不利的老爷子,一站到高台上,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浑浊的双目炯炯有神,如□□光,扫过台下的每一桌客人,然后双手抚上高台,拿起放在上面的惊堂木,啪的一下举起敲下,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上回说道,那村里的刘二狗,每每耕完地回家,家中桌上便煮好了一桌好菜,真乃怪哉也......”
好家伙,老爷子一开口更是不得了,声音虽有些枯嘎,却中气十足,如气贯丹田,响彻茶楼。
直接就把楚年给看呆了。
看来还是自己太小看劳苦大众了。
罗英卓看到楚年目瞪口呆,笑着说:“别看这老师傅年纪大了,身体却硬朗着呢,每天都要来茶楼里说上一会儿书,且他说书并不是生活所困为了谋生,只为给自己解闷而已。”
原来还是一个兴趣所致的说书爱好者?
这要是放在现在,那就是活生生的老艺术家,行走的传统文化啊!
楚年顿时有些肃然起敬。
小二很快就把热茶和牛肉呈了上来,罗英卓没动筷子,而是支着下巴,面向高台方向,听老人家说书。
楚年跟着听了一会儿,说:“这说的不就是田螺姑娘么,一个田螺成了精,化身变成了个貌美的姑娘,给村里的汉子做饭铺床,打扫卫生,后来被汉子发现了,两个人结成眷侣的故事。”
罗英卓闻声看向楚年:“这个故事你听过?”
楚年笑:“我听过的故事多了去了。”
这一点罗英卓倒是不怀疑,他也笑了一下,点头道:“确实,你脑袋里的那些故事确实比一般人的都荒诞有意思,自从你给我讲过故事,整个镇上,除了这位老爷子,其他人说的书我都兴趣缺缺,听不下去了。”
楚年刚才直接都把田螺姑娘的后续给讲了出来,罗英卓听书的兴趣顿时少了一半,转过身来,喝了口热茶,开始给楚年讲他打听到的丰文书院的事了。
“其他条件都好办,但是有一样,可能有些难办。”罗英卓说。
楚年坐直了身子:“哪一样?你说说看?”
罗英卓:“想进入丰文书院参加入院考试的读书人,需得是被人举荐的才行。也就是说,至少要有一名秀才举荐江自流,丰文书院才会给江自流参加入学考试的资格。”
楚年:“......”
这这这,这到哪去找认识的秀才举荐啊!
楚年登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罗英卓:“你说你咋还没考上秀才啊!”
罗英卓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要是考上秀才了何至于还在那破书院里待着?再说你看我是想考秀才的吗?”
“......”楚年叹了口气:“这年头,想上个学这么难吗,我到哪去结交秀才啊......你这边有门路吗?”
罗英卓:“你看我像是跟酸秀才们结交的人吗?”
楚年:“得,看来我们家阿流是无缘丰文书院了。”
罗英卓:“倒也不用这么急着把话说死,我虽然不认识,我爹还不认识吗?你找我爹去吧。”
“啊!”楚年一下子又燃起了希望:“对啊,那我回头去找老爷子帮忙?”
“嗯,你自己跟他说去吧,他对你比对我还亲,肯定会帮你的。”罗英卓押了口茶。
楚年眯眼笑了起来:“那等于说妥了呀,我回家再跟阿流说道说道就行了。”
罗英卓:“对,你好好劝劝他吧,我是希望他能过来的。”
两人正说着话呢,从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黑靴白裤腿洒下来,一行丰文书院的学生从楼上走了下来。
“哎?这不是卓兄吗?好巧,在这里见到了。”学生里有个人举起手来跟罗英卓打招呼。
楚年看向这个学生,认出来,他正是自家的邻居,刘东来。
刘东来个头不高,身材干瘦,皮肤蜡黄发黑,黑眼圈极重,站在一群意气风发的嫩书生里,显得格格不入,就像一个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的早衰青年。
楚年对刘东来没有什么好印象,倒不是因为他这幅面相,主要是对他那日在万和斋拱火的事耿耿于怀。
罗英卓显然也不喜欢刘东来,手里端着茶杯,凑到唇边兀自喝茶,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刘东来失了面子,枯蜡般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但他稳住了表情,依然挂着笑,走到罗英卓面前,说:“卓兄怎么跟一个哥儿坐在一起喝茶?”
语气里颇是有些轻蔑。
楚年拧眉:哥儿吃你家大米了?
刘东来认出了楚年:“你不是搬到蟾桂巷的那个哥儿吗。”
倒是个标致的哥儿,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再见到,轻易就认了出来。
楚年没搭理他。
罗英卓有些烦他了,冷漠道:“你有事吗?”
刘东来:“......”
跟着刘东来一起下来的书院学生们都还站在楼梯上面,没有走近。他们都是才进入书院不久的新生,久仰罗英卓在书院的大名,对罗英卓都有些害怕。
刘东来只比他们入学早一点,却一直以前辈自居,当然不想在他们面前丢了面子,可罗英卓态度如此恶劣,让他很难下得来台。
绷着笑脸,刘东来说:“我刚刚听见,卓兄好像是在说入学不入学的事?”
罗英卓:“干你何事?”
刘东来:“......”
站在楼梯上的那群学生们见气氛似乎不对,小声对刘东来说:“东来兄,要不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是啊是啊,你刚刚不是说还有重要的话要对我们说吗?”
这群学生们在好心地给刘东来找台阶下。
若是这个时候刘东来顺着台阶走下去,跟罗英卓说个告辞,倒也就啥事都没有了。
可他偏不,他压根不理会身后的那群学生,偏就要跟罗英卓杠上。
刘东来定定站在罗英卓面前,说:“小弟冒昧猜猜,卓兄该不会是在给这位哥儿出主意吧?他一个哥儿家当然是不能读圣贤书的,那就是在给他家夫君出主意?卓兄是以为,那位叫江自流的,可以进入我们丰文书院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