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子也可以被豪门团宠吗
虽然借了一把剪刀,或许在普通人身上不是什么怪异的事情,可对象是万秋。
杨则从房间中出来,走向了万秋的房门口:“去看看。”
杨则高大的身材在略过白管家的时候,不知名的压力压在了白管家的肩头,忐忑突如其来,他怀疑自己给了万秋一把剪刀是不是错误的选择。
白管家越是靠近万秋的房间,心中的不安感就越是明显,甚至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加快了几步脚步。
杨则敲了敲门,却没听到里面回应。
“二哥,直接开门。”楚忆归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而杨则没有多想直接握了一下门把。
门打开了。
万秋没有锁门。
白管家诧异的瞥了一眼楚忆归,而被注视的对象沉默着,没有任何异常。
三人在进入房间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非常燥热的空气。
万秋关掉了空调,打开了落地窗。
夏夜的蚊虫很多,即便尽可能的驱虫却显然做不到万全,这么大的窗户开着,扑面而来的小虫子也让白管家眯了下眼睛。
万秋不仅关了空调,还关了灯,这里一片漆黑。
只有卫生间内传来了响动。
杨则脚下加快,迅速的拉开了门。
在阴暗的只亮着一盏极其昏暗的夜灯的卫生间中,少年站在洗手台前面,手中银色的剪刀倒影着夜灯的光亮,反射的光芒有短暂的瞬间晃了来人的眼睛。
瘦弱的少年枯瘦如柴,脸颊都不丰腴,在昏暗的灯光中甚至能看到明显的骨节。
此时在少年的脚下散落着一些漆黑的头发,在雪白的洗手台上有很明显的红色血液。
少年背对着光,那双比起整张脸显得略大的眼睛凝视着他们,面容隐没在黑暗中。
白管家这一瞬间,身体一僵,大脑一懵,差点被背过气去。
楚忆归突然打开了卫生间的灯,整个阴暗的空间瞬间明亮无比。
这会儿杨则也显然被吓的不轻,脑袋懵着缓不过劲来。
“哥哥在做什么?”楚忆归问道,语气平和。
万秋抬起头,注意到人后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剪刀尖端对准了自己,而楚忆归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楚忆归的手包裹住了万秋的手,手指轻柔的蹭开了万秋紧握的手指的缝隙,柔和的就像是用这样的力量汲取了万秋的力气一般。
那剪刀从万秋的手中滑落,落入到了楚忆归的手中。
楚忆归拉开了万秋的手,发现了在万秋的手指上非常新鲜的刚刚多出来的血痕。
“你怎么弄伤了?”杨则上扬的声音先一步传来。
楚忆归却放开了万秋,带着剪刀到了另外一边。
“我不是故意的。”万秋以前用过的剪刀,从来都没有锋利到只要摸一下就能划伤皮肤的,更多的是被丢弃的,钝到甚至无法剪掉任何东西的剪刀,“我只是看它很漂亮。”
这把剪刀真的很漂亮,干净、明亮、锋利,万秋只是被吸引了而已。
“一把破剪刀能有什么好看的。”杨则气恼一把将万秋抱了起来,想找房间内的医药箱,然而夏夜燥热的空气和突然迎面扑来的小飞虫让杨则扭头先出了房间。
在巨大的温度舒适的客厅里,白管家拿来了药箱,简单的消毒后包扎,天知道万秋是怎么能划出这么大口子的。
“你刚刚到底……”杨则真的觉得心情复杂,想到了在地面上的碎发,和万秋此时已经少了一小半的半边头发和刘海,心下一沉,“你在剪头发?”
万秋低着头,显然是比起之前要沉默了很多。
没有割伤的纤细手指揉捏着自己另外一边没有剪掉的头发,解释道:“妈妈说,我头发长了。”
“那也不能让你自己剪啊,妈妈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剪?”
然而杨则的声音到了一半突然哑声了。
张了张嘴,杨则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万秋垂着双眼,似乎连抬眼的勇气都没有,因为自己又惹到旁人‘不高兴’而畏惧着。
“我只会这么剪。”
杨则口中所有的责怪,都在这一刻完全消停了。
他太理所当然了。
一个经常靠捡垃圾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钱进理发店呢。
万秋恐怕一直都是自己在剪头发。
杨则给万秋贴了好几个创可贴,伤口有点长,但是好歹血止住了。
万秋从头到尾都没有表露出任何疼痛的表情,让杨则都不敢轻易动手。
万秋很会忍痛,可越是如此,杨则越不敢下手。
“以后不要这么做了。”杨则有些焦躁。
“是的,三……万秋,请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这把年纪,真的要折寿了。”中年男性白榆一回想到刚刚那一幕一幕连串起来的画面就几乎快要窒息,诉说了自己的恐惧。
这肯定是在对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的惩罚。
杨则注意到万秋在看他们,那种非常细致的观察感再一次到来。
然后他听到了万秋说:“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杨则觉得万秋恐怕知道的,仅仅是‘不要自己剪头发’这一条,他根本无法发散思维到理解他们到底为什么不让他这么做。
怎么教?
为什么教?
他能教给万秋什么?
杨则的手抚摸上了被万秋剪了一部分,还没有开始修的乱糟糟毛茸茸的发丝。
明明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可以碰到,可杨则却觉得自己和万秋依旧是呆在两个世界中。
万秋在凌乱、混杂、肮脏的世界中辛辛苦苦用自己并不聪明的脑袋,寻摸出了适合他的生存法则。
而一直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中的自己,透过万秋的眼睛,看到了自己从不曾注意到的傲慢。
万秋也在努力的在生活,他要怎么去教这样的万秋?
他不能理解万秋至今为止的努力,又怎么能让智力有问题的万秋理解自己的心情呢?
“万秋你……”杨则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他的神色却凝固了。
万秋此时半闭着双眼,看上去是在凝视着下方,他的身体瑟缩,头部弯下,没被剪掉的略长的发丝微微垂落着遮挡他的眼睛,全身宛若煮熟的虾一般蜷缩起来,有意无意的护着自己的胸前。
虽然万秋没有任何颤抖。
可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阐述他从本能中诞生出来的对很可能到来的疼痛的防备和恐惧。
杨则熟悉这样的动作,和在浴室那次一模一样。
杨则的手还在万秋被剪掉的发丝旁,万秋没有躲避,任由他抚摸,只有紧绷的身体和略略有些偏侧的头。
杨则的手收了回来。
万秋并没有封闭自己,他就像是在他面前的玻璃缸中的水,等待着任何可能性的到来,是被砸碎,水倾泻而出,还是被加热,再次沸腾,这一切都与万秋无关,只是无能为力的接受着。
杨则感觉自己的双手,紧贴着玻璃缸的玻璃,却只感觉到源源不断的从水中传递出来的强烈的冰冷。
他没有捂热万秋,万秋却冰凉了他。
大概是因为杨则沉默的时间长了,又大概是因为杨则将抚摸万秋发丝的手放下了。
杨则看到万秋睁开了因为紧张而半闭的双眼,他抬眸,注视了自己。
瘦弱的有些怪异的少年,认真的观察着他。
望着那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发白的双唇,杨则听到一声轻柔的,带着怯懦的,万秋的声音。
“对不起。”
杨则缓缓睁大了双眼。
对不起什么?
为什么要和他说对不起?
这个孩子,在想什么。
万秋对他由衷的道歉,却只让杨则感到更深的罪恶。
“没事,没事。”杨则垂下双眼,他有些混乱。
这时候并不适合做决定,他连面对万秋说话的勇气都因此而消失了。
‘没事’,不是对万秋说的,而是自己。
没事的,他只是……还没有机会和万秋有更多的接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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