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世养狼[种田]
他只能看之前学到过的病,用他背过的草药。那些基本上是外伤。
白杬的情况,他没见过。
草红着眼眶,垂着耳朵低低地“嗷”了一声。
他不会,他只会将草药糊糊涂在伤口上。
竖着耳朵听他俩说话的其他狼纷纷耷拉脑袋。
杬出生的时候,他的阿爸听到阿父去世的消息伤心,生下杬就没了。
而杬明明是最白的一头白狼。可身体一直不好。
部落里出生的狼兽人越来越少,算起来已经十多个大荒年没有小狼崽子了。现在是每一头都弥足珍贵,更何况是有祭司象征的白狼。
淳朴又团结的黑狼部落坚信,有白狼在,他们一定会度过难关的。
可是现在,白狼要死了……
“呜……”
“呜——”
“嗷呜——”
数公里外的准备趁狼之危的恶狗部落兽人纷纷一惊,随即慌乱地藏起来。
“狼又疯了!”
“被发现了,饿狼来了!!!”
“快快,跑!跑!”
族人的情绪曜感受到了。
他的眼角绯红,不停地用鼻尖拱着白杬。
杬比他小十个大荒年,自出生起,一直是他照顾。他养得好,即便是在生活拮据的冬季,白狼依旧毛色油亮,四肢胖胖像个白雪球。
感受到白狼的身体一点点失温,曜只能拼命地捂着。火星烧到了他的毛,燃起一个又一个的黑点,可他丝毫不顾。
……怎么办。
曜将头埋进白杬的脖侧,哽咽道:“杬,不走。”
大荒的狼一辈子只找一个伴侣。曜与杬的阿父是好友,曜又比白杬大,所以在杬失了双亲之后,是曜一直养着。
他们形影不离,部落里的兽人早就认定他们是伴侣。
可是现在……
“嗷!”
“嗷呜——”
“嗷呜——”
凄厉的狼嚎如海浪,一层一层在旷远的山林草木间推开。里面夹杂的伤心与愤恨惊人。
“祭司,黑狼部落出事了!”
老年的白狐祭司望向狼山那边,沉默一会儿,“恐怕是有狼要走了。”
黑狼部落的每一个兽人走的时候,这样的狼嚎会持续到那头狼彻底消散气息。这是他们的传承,是狼在送他们同伴的最后一程。
“又一头狼要走了吗?”
小小的红狐盘腿坐在蓬松的大尾巴上。他前肢不安地在尾巴上踩了踩。“再这样下去,黑狼部落就要消失了。”
大荒东边,就只有这几十头狼了。
“或许吧。”
或许吧……
方圆几百里,受到黑狼庇护的弱小部落的祭司或族长都这样想。
听这声音,很大可能是黑爪部落偷走的白狼快没了。
白狼象征祭司,即便无能,只要存在,对于狼部落来说就是有希望。白狼没了,就说明狼部落也离灭亡不远了。
历来如此,无一例外。
若是黑狼部落没了,他们恐怕就遇不到这么好的首领部落了。或许又是继续以前水深火热的奴隶生活。
大荒这片大陆,从来都是你死我亡,时刻在争斗。
*
白杬就是在这样一声声哀嚎中奇异地又重新掌控了身体。
热流随着这些狼嚎从心脏传递到四肢百骸。他动了动,只觉这些声音像是从远古而来,悠远肃穆又悲悯,听得心里泛酸。
白色的长睫颤动,他吃力地睁开眼。
朦胧之中,听到到脖颈处压抑的抽泣,白杬眼角也跟着濡湿。
很奇怪,他现在能感受到自己与这一群狼的连结。也听得懂狼嚎里的悲伤。
模糊的记忆告诉他,他变成狼了。
“不哭,不哭。”侧脸轻蹭,陷入厚实柔和不已的毛毛中。
体温逐渐升高,白杬又被烧得迷糊,无暇顾及周遭。
合眼之前,察觉到脸上被轻轻触碰着。他声音微哑:“没事……”
在柴火的气息中,白杬安心睡了过去。
只要撑过发热就好了。
他一定能撑过去的。孤独的生活他过了二十八年,即便是他能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但那他也过够了。
他想有家人,他渴望极了。
一个人的年夜饭,他吃得已经厌倦了。
第2章
狼兽人的听觉灵敏,白杬的话他们也听到了。
悠长的狼嚎声蓦然停下。
这么一折腾,洞里的血腥气又重了。草不得不骂骂咧咧地挨个揪着狼毛糊一遍草药糊糊。
三天后。
白杬重新睁开眼睛。
身上的热已经褪下,白杬恹恹地将下巴搭在曜的前腿,抖动耳朵。
一直注意他的曜屏息,轻唤:“阿杬。”
黑狼灰色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白杬抬眼看他,虚弱地“嗷”了一声。“没事。”
离得近了看,狼更是大。
“杬。”树的耳朵颤了颤,接着凑了过来。满眼的好奇,“好了?”
白杬弯眼。“好了。”
树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耳朵往脑门上一扣,“呀!全好了!”
怪模怪样的叫声吸引了全部兽人。
眼看着十几头狼都往曜的身边挤,白杬将坠坠的脑袋往黑狼的长毛里一缩。声音黏糊成一团,“困。”
曜沉沉呼出一口气。
冰冷质感的灰色瞳孔里倒映着小小的白团子。他亲昵地蹭了蹭白杬的脸。“阿杬没事了。”
树高兴地一屁股坐下。“太好了!”
被树坐着的黑狼四肢乱划。
他使劲儿扑腾,好不容易从树的身子底下伸出个脑袋。毛毛拉扯着他的头皮,脸盘子瞬间小了一圈。
“那我们是不是有祭司了!”
齐刷刷的视线落在曜身上。
准确来说,是被他藏得严严实实的白杬。
曜下巴搁在白杬身上,将他往胸前刨了刨。“阿杬还没有成年。”
白杬没坐稳,一个翻滚彻底藏进曜厚实的长毛中。
耳朵不受控地颤了下,毛毛遮住了那一抹害羞的红。
他还不习惯。
以前都是一个人。连能说上话的朋友就少,何况是这么抱着。
他现在是狼,是狼。白杬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啊,对对对。”被树坐着的大黑狼甩了甩尾巴,接着嘀嘀咕咕一会儿,双眼越来越亮。他兴奋道,“只有一个大荒年了!”
“嘶,好像是一个大荒年诶。”
“可是我怎么数着有两个呢?”
“不对,是三个。”
曜耳朵弹动,对于族人们的讨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身子看似放松,实际始终注意着被他藏起来的白杬的动静。呼吸放轻,心跳与小小一团的白狼共振。
曜闭上眼睛,藏住心里的后怕。
祭司什么的,杬还小,早着呢。
但是这“全好了”就意味着阿杬不会一直一头狼成成天坐在一个地方发呆。老祭司去世前的最后一次占卜应验了。
他的阿杬好了。
*
山洞有几十平,墙壁上是数不尽的抓痕。
躺在地上的狼或是脑袋抵着脑袋,或是互相藏在对方的毛毛里。大荒冬季寒冷,他们靠着这样的方式取暖。
此刻,每一头狼都高兴地扬着嘴巴。
杬好了,一定是兽神保佑!
激动过后,整个冬季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睡觉以保存脂肪的黑狼们肚子又叫唤起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眼山洞最深处的另一个小洞口。
咽下口水,闭上嘴,入眠。
睡着了就不饿了。
*
大荒的冬季食物匮乏,他们储存了一个秋天的食物,现在也只能勉强过冬。
几天前为了抵抗外敌,年轻力壮的狼兽人们都是吃饱了去战斗的。这几天养伤,部落里都是紧着他们的肚子,这样才能早日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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