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目be以后
不知她后来发生什么,看起来比从前安静了许多。
谢凉听了,神色未动,目光扫过去,态度颇为冷淡:“安南王妃。”
裴词闻言怔了一下。
当年关家清流,但败落的迅速而突然,大厦将倾只在一瞬,只是那时候裴词也诸事缠身,虽然心有所触,到底不能全然顾及。
后来回到上京,所有交手,也都是和齐盛,对于他的家眷,裴词倒没有十分了解。
因此竟不知那位深居简出,低调无比的安南王妃,便是关妍。
关家败落,败落时据说家中还有一名幼子,要支撑家族,又要操心其他,关妍的日子想来并不容易。
时光磨平了她的棱角,她已经看不太出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时间果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裴词稍微出神,等回过神,关妍已经随着其他人走远了,谢凉站在一旁,抿唇看他。
他神色有些冷,还有些说不出的郁色,注意到裴词看过来的视线,他冷冷道:“人已经走了。”
裴词迟钝一下才反应过来,谢凉如今并不喜欢他与其他人走的太近,更不要提是齐盛的人。
轻咳一声,裴词摸了下鼻子,主动道:“臣方才是在想,陛下刚刚放了灯,怎么不写些心愿?”
谢凉听了,微微抿唇,摇头道:“没有愿望。”
他的心愿,早已经实现了,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他并不贪心太多。
裴词不知道他的意思,听了他说没有愿望,也没说什么,只是反过来给他写了好几个,塞在花灯里,随水流漂远。
谢凉一直嘴硬了一晚上,说给裴词,也是真心实意的这么想。
他曾经有过绝不可能实现的心愿,阴差阳错被满足。如今他只想总拥有他能够得到的,并不想要其他。
只是灯市过后,回到宫里,往日冷冷清清的宫殿里灯火通明。
江林生不知得了谁的授意,将暗卫筐里十分难看的花灯挂了谢凉一墙,宫里往日不挂灯,他时间赶,谢凉回来时还正指挥人弄。
做出这样欺上瞒下的事,见到皇帝,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美滋滋过来讨赏:“陛下,裴大人说宫里有些冷清了,趁着过节,让人送来些灯,老奴觉得有些少,又添了点,您看怎么样?”
谢凉:“……”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上元节后,一连好几个大晴天,廊檐上雪融化了大半,偶尔会滴滴答答落下一小片水。
小宫女小太监们守着死角,地面脏了一点就赶快擦掉,生怕一不小心冲撞了人。
裴词自己是用不了这么多人的,只是上元节后,谢凉过来的次数变多,一开始是坐坐,后来饭也常在这边吃。
他是皇帝,无论喜爱与否,排场总是有的,江林生多精明一个人,不知不觉间,裴词住处就多了许多人。
这不是不能理解的事,裴词本身也没有意见,只是……
“为何百兽园的猫要换什么样的吃食,这样的问题也要同我说?”被堵在角落里,裴词看着江林生,有些哭笑不得。
自从被谢凉带回来,裴词便对自己的身份定位十分明确。
他不再是从前的裴相了,也没资格再管什么,想要做和应该做的事都已经在上辈子做了个遍,人生没有什么遗憾。
他有时候想,之所以重来一遍,或许只是为了补偿谢凉,他一生没有做过对不起谁的事,唯有对谢凉,总感觉有所亏欠。
所以谢凉即使想困住他,他也没有什么意见,甚至是默许的。
权利对他来说不是必需品,平静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因此裴词从不触碰什么雷区,他做事谨慎,有意为之下,几乎挑不到什么错处。
但当江林生一而再,再而三,做什么事之前都要问他一遍,被他躲了几次后,甚至拿换猫粮的事来骚扰他,即使好脾气如裴词,也不由有些无奈。
“您到底想说什么?”被堵在走廊,裴词看着距他不过一丈远,虎视眈眈的江掌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神情十分无奈。
“我真的不知道小狸花喜欢什么,我还没有见过它。”裴词看着江林生的目光,斟酌道,“不如我去看看,回来再告诉您,可好?”
小狸花是半年前谢凉路上碰到的一只奶猫,本不名贵,因为得了皇帝青眼,被破例放在百兽园抚养。
它最近心情不好,饭都少吃许多,百兽园的人拿不定主意,特意报给江林生。
这确实不是裴词该管的事,是江林生询问裴词一些宫里的安排,裴词避而不谈,江掌事急了,口不择言,这才拿小狸花来堵他。
此刻江林生看着几米开外,眉目温润柔和,明明看着亲近,却又接近不了的青年,心中除了着急,又不由得浮现出深深地无奈。
裴词性格极好,为人恭谦和善,有君子之风,从前他在官场,少有人不佩服他。
但从某种意义上说,比起冷漠的谢凉,他才是这世上最不好讨好的人。
江林生从前不懂,如今才算有所体会。
这些天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裴词温和有礼,进退有度,谢凉冰雪消融,态度软化,一切都很好。
江林生本也这么认为,直到昨天发生的事给了他当头一棒。
昨天晚上,谢凉晚饭是在景怀宫吃的,他虽不说,但江林生知道,上元节那些灯,不仅浓郁了宫中色彩,也安抚了他紧绷的神经。
当时江林生站在一旁布菜,笑眯眯看两人吃饭,吃了饭,又聊起天来。
当时的气氛很轻松,江林生看的分明,这一年多,这是皇帝少有的轻松时候。
他开始忘记一些不愉快,重新对人交付信任。
这对于自幼难以感受到爱意的谢凉来说,是很不容易的,但因为对方是裴词,一切又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江林生欣喜于这样的改变,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小皇子,在另一个温柔而强大的人带领下,虽然经历一些波折,但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他站在一旁,欣慰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谢凉没有提起那一句朝政。
南方水患,自古有之,不过冬季并不是频发时节,提起来,更多是防患于未然,想来年的人员调配问题。
谢凉提起来,有询问裴词的意思,但更多是想和裴词说话,皇帝一直不是个会聊天的人,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件事在他看来有意思。
因为朝中那个来年有可能被提拔的后起之秀,与裴词有些关系,是他前些年里为数不多看好,并提携过的后辈。
谢凉当时说起来,江林生听的分明,多少有点邀功的意思。
不想裴词听了,沉默一下,手里的茶盏放下,有些小心的,几乎生硬的扭转了话题。
只这一下,谢凉再也说不出话来,坐了会,茶没喝完就走了。
江林生把一切看在眼里,明知道没人做错什么,却无端难过起来。
若是普通的君臣,这样自然没什么。
可谢凉与裴词从来都不是普通的君臣,即使中间没有那些野草蔓生的情愫,他们两个人,也不该生分至此。
事情本不该如此,在这个渐行渐远的过程里,江林生能看出所有人为此做的努力,一切却还是变成了这般模样。
事情不是一瞬间发生的,只是等到发生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如何改变才好了。
昨晚御书房的灯亮了一夜,江林生在一旁守着,看的清楚,陛下看似在认真批着折子,实际上下笔比以往慢了许多。
他的心早就不在上面了。
思及此,江林生心里叹口气,踩着雪,往前一步,斟酌看向裴词,状似无意道:“大人,昨日……您可是在怪陛下?”
裴词还在想小狸花,准备过会去看看,没料到话题转的突然,怔了下:“这同小狸花……怎么这么说?”
江林生叹口气:“您别逗我,我知道您不喜欢弯绕,便直说了,可是因为沈大人的事?”
裴词蹙眉:“沈修……?”
沈修便是裴词曾提携过的后起之秀,江林生提起他,裴词一下就想起昨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