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美人
谢眠能够听到褚言身体里各种维持生命的机械不停转动的声音。
热烈的、冰冷的,带着滞涩的异响。
“除了手,他还碰到过你哪里?告诉我。”褚言低头看着他。
那形状优美的喉结随着褚言说话而滚动,仿佛神明亲手栽种于伊甸园中的禁果。
谢眠舔了舔唇,吃吃笑了声,开玩笑般道。
“先生这么问,是吃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塞缪尔:眠眠,你除了姓喻的还有其他人?
谢眠:当然,排好队往后走
塞缪尔:嘤。
第105章 荒谬
男人性格向来冷静自持。
至少在谢眠认识褚言的这段时光,对褚言印象是如此。
西装革履,整日把自己裹得严实整齐,连手都被雪白手套包裹,不露分毫。
对方情感外露的次数就和对方身上的衣服皱褶一样,少见至极。
这样一个人,此刻将他按在怀里,掌心如此用力。
这不是一个舒适的姿势。
男人腿有残疾,半环抱的姿势让谢眠只能整个人半侧身压在了他身上,是极大负担。
“他碰了你哪里?”
褚言没有回答他问题,只再次询问这句话。
“先生,你的腿……”谢眠想起身,却扔被褚言牢牢按着。
褚言:“先回答我的问题。”
谢眠眨了眨眼,叹了口气。
他抬头凑到褚言耳边,低柔声哄道:“除了手,就没有其他了,先生。”
褚言握住他手。
男人带着手套的手比他还要冰凉,空气里飘散着雪茄的清冷苦涩气息。
夜色已经深了,节目组人员大多离场,他们在车辆阴影里,难有人发觉他们举止如此亲密。
但这并不是褚言平日一惯举止。
褚言握着他的手很紧,紧得人有些发紧。
谢眠顺着他的视线,发现褚言目光正盯着塞缪尔胸前的十字架不动,苍白阴郁的脸上表情十分漠然。
不远处塞缪尔也看着这边。
反着光的那边单片眼镜有点刺眼,教人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他的影子和旁边树叶婆娑的影融合在一起。
也许是晚间风急,影子摇动,显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扭曲和怪异。
他似乎仔细审视了两人此刻姿态片刻,忽然转身离开了。
“先生……”
谢眠轻声开口。
“……你弄疼我了。”
这具身体本身就比常人脆弱,手被褚言握得太紧,此刻已经被捏出了红肿痕迹。
褚言沉默片刻,放开他手,却仍是将他环抱怀中的姿态,道:“抱歉。”
谢眠还没回答,旁边传来一声冷喝。
“放开谢眠。”
是喻斯年。
他并没有像塞缪尔一样离开,而是大步追到了这边。
喻斯年高大身形站立,背对着路灯,阻挡在车前。在逆光中,显出那双幽邃如星辰的眼睛。
一边是形容优美、触手可及的漂亮喉结。
一边是如此美丽耀眼一双眼睛。
着实是……赏心悦目。
“喻哥怎么过来了?”
谢眠挑眉,露出一点惊讶模样。
而褚言却只是用平静的目光看了喻斯年一眼,淡淡道:“他是我的人。”
如此直截了当的宣言。
除此之外,甚至懒于再过多解释。
喻斯年沉了面色。
他盯着褚言将谢眠捏红的手腕。
尽管如此,谢眠神情却不像被强迫。他姿态温顺乖巧,一如很多年前,对方躲在他怀里取暖的模样。
那些日日萦绕的幻梦一样的回忆早如磐石刻进心头。只是而今处在画面之中的人,却不再是他。
喻斯年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
“他说的是真的?”他沉声问。
谢眠撩起眼皮看着他,道:“严格意义上说,先生说的话并没有错。”
他确实和褚言签了包养协议。
褚言说他是他的人,倒也并无问题。
“眠眠,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么?”喻斯年面无表情地问。
谢眠睫毛微颤,轻声道:“你似乎又认错人了,喻哥。我并不记得我和你之间做过什么约定。”
他轻轻巧巧转过话题。
“对了,我记得姬语是喻哥的朋友?”他顿了顿,“姬语今天受了伤,虽然他这人大大咧咧地,一直说不要紧,我还是挺担心的,毕竟他下楼摔伤的不只是手,还有额头,似乎还有点伤到了眼睛。能麻烦喻哥帮忙过去替我问问,他现在的情况如何吗?”
“至于我和先生之间的关系……这是我的私事。喻哥。”
私事不问,是圈内人应当有的分寸。
喻斯年握紧拳头。
他那熟悉又陌生的爱人此刻看着他,话语似乎是在恳求,瞳色却很黑,甚至比乐园深渊更甚,莫名让喻斯年产生一种恐慌的预感。
谢眠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轻声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明天再见吧,喻哥。”
他弯腰对褚言道。
“先生,我们回”
褚言微微颔首。
谢眠便推着他的轮椅上车。
车门自动闭合。
汽车启动,在喻斯年目光中远去,不见影踪。
喻斯年一拳砸在旁边墙壁上。
……
“队……队长?”
修道院花园一处极其偏僻的窄道里。
姬语睁大眼看着喻斯年走来。
喻斯年手中紧握的东西在夜色里显露出完整模样。
——薄而通透的剑身近乎透明,泛着冷冽微光,透着一种能够将人灵魂都冻透的寒意。
那是“凛霜”。
曾经令乐园里无数怪物和轮回者闻风丧胆的利刃。
姬语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柳夜。
毫无疑问,队长已经觉察了兔子的身份。
以队长对怪物以往的做法,柳夜必不可能有好下场。
——没看到他和兔子才和队长一见面,对方连“凛霜”都拔出来了么!
“慢慢慢慢慢慢……慢着,队长!你先别杀了他!他是那位的人!”
姬语急忙道。
喻斯年面无表情道:“姬语,你在阻拦我?”
他心情本来已经并不美妙。
见到这个明晃晃到他眼前的怪物之后,杀意更被点燃。
姬语想哭。
如果喻斯年杀了柳夜那位想来会生气,一生气和队长干起架来,这个世界恐怕会毁于一旦。
这个后果他可承担不起。
喻斯年太阳穴跳动。
现在他听不得“谁是谁的人”这样的句式。
在谢眠转身推着褚言上车的时候,他曾想过用武力阻拦。
“凛霜”颤动嗡鸣。
只是,他终究没有拔剑。
他曾发过誓,永不会将剑指向他所爱之人。
他的剑只会指向那些污秽不堪、夺去他最爱之人生命的怪物,还有所有阻挠他复活爱人的敌人身上。
“凛霜”剑芒吞吐。
姬语知道,喻斯年的剑一旦挥出,就如月华跃过天际,转瞬之间,便可毙命。
他忙喊道:“队长!你不能杀了他!他是“蚀骨”的人!”
喻斯年眸色很深:“蚀骨?”
姬语进队的时间比较晚,常吹嘘说自己以前曾经见过高座之上那位怪物之王,却始终给不出具体照片。
他忽想起一件事。
“你之前说,谢眠和“蚀骨”长得很像。”
姬语沉默了下,艰涩道:“队长,我之前发你照片的时候还不确认,但我以为你已经发现了……”
他摸着自己使用过多已经有些发涩的“真实之眼”,咽了口唾沫,道。
“谢眠就是蚀骨,那位尊名响彻乐园的……怪物之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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