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永昌一呆，这个问题，他完全没想到。

    重新找契者哪那么容易，何况楼冠尘可是大贵族，哪里是祐珥想抛弃就抛弃的？陛下绝不会允许的！

    楼永昌张了张嘴，正要回答，一道肯定的声音传来。

    “知行说的不错，毁了冠尘的精神力，也不过是拖延一下祐珥晋级的进度，可是对我楼家，却是难以承受的重大损失！”

    楼永昌父子转过身，楼翰驰高大的身形越来越近，脸色一反常态的有着几分凝重。

    “父亲！”

    “祖父！”

    楼永昌和楼知行急忙的行礼后，楼永昌迫不及待的问：“父亲，您的意思是？”

    “我会向陛下解释的。”楼翰驰威严的点了点头。

    他自然是知道，毁掉楼冠尘的精神力，并不能彻底斩断祐珥晋级之路。可是，这却是他向陛下示忠的难得良机。一个嫁进反帝国势力的嫡孙，对楼家终究是个隐患。何况他没想弄死楼冠尘，到时候把楼冠尘接回楼家，除了失去精神力，楼冠尘又得回了他大贵族的骄子身份和地位，分明是两全其美。

    不过现在，楼冠尘竟然是难得的、可以雕刻出压制战士暴动浮雕的浮雕师，天赋如此骄人，那出面保他，绝对是利大于弊。

    想到楼和朗身上的那块高级浮雕，楼翰驰的眼里闪过贪婪。如果有那块高级浮雕，他的晋级之路，说不定会更加顺利。而如果他侥幸得到一块高级兽晶石，楼冠尘说不定还能雕刻出连八级战士都适用的浮雕！这个被他舍弃的孙子，似乎很有用啊。

    楼知行心中一动，关切的问楼翰驰：“祖父，您现在觉得怎么样？我之前一直求人帮忙寻觅顶级凝神药剂，这次和纪家联系的时候，正好听说药剂协会意外买到了三批顶级凝神药剂，我已经求购到，再过两天就能送到。”

    再过三天，就是楼翰驰晋级的日子了。

    楼翰驰的神色变得缓和，这个他宠到大的长孙，还是很孝顺的。楼翰驰拍了拍楼知行的肩膀，欣慰又遗憾的说：“哪怕是顶级的凝神药剂，对高级战士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的，你不要再费心了。”

    楼知行当然知道这一点，如果顶级的凝神药剂对七级以上战士有效，那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市面上，早就被权贵和军部彻底垄断了。他提这个，自然是别有用心。

    楼知行立刻顺着楼翰驰的话，一脸坚定的说：“祖父，药剂没用，高级浮雕说不定会有用。我去找二弟谈，这是我楼家的大事，二弟向来识大体，一定会同意。”

    楼翰驰闻言大喜，只觉这个长孙真是越来越贴心了。他贵为家主，又是长辈，自然舍不下脸面索要小辈的东西，而楼和朗如果懂事，就应该主动献上来，结果他晋级的日子越来越近，楼和朗的战力早就稳定，竟然提都不提，还是知行懂事，又处处为他着想。有由知行这个长房长孙开口，就最合适不过了。

    “这个，如果和朗不乐意……”楼翰驰故作矜持的沉吟了下。

    楼知行立刻陪笑的保证：“祖父你放心，二弟应该只是太忙了没顾上，只要我一提，别说只是借，就是献给祖父，二弟也一定会满口同意。就是五婶和冠尘，也一定对能为祖父尽一份心而荣幸备至。”

    不管借还是送，只要到了他们手里，到时候只说晋级途中毁了，楼和朗还能向祖父索要浮雕碎片吗？何况他们还放弃了对楼冠尘下手，楼和朗没了浮雕，再让楼冠尘雕刻一个就是了，或者干脆找个契者，五叔一定不会有意见的。

    楼知行恭敬的告退，然后找到仆从问了楼和朗的踪迹，火速的找了过去。

    楼和朗晋级没几天，除了必要的军务，大多时间都在适应体内暴增的能量，而楼冠尘被军部邀请了全面改造白房子，萧又涵又心疼儿子，亲自陪伴，揽过了两个儿子所有的杂务，因此，楼知行赶到002附属星军事基地，和这母子三人撞了个正着。

    楼知行也没想私下找楼和朗一个人，就当着萧又涵和楼冠尘的面，义正言辞的把借用浮雕的要求和理由说了一遍。

    “……二弟，如今祖父晋级在即，我们能帮上一点忙也是一份孝心。何况你如今战力已稳，暂时缺了浮雕还有凝神药剂，祖父那边，却是性命交关！”

    楼和朗拧起眉，高级浮雕对楼翰驰有效他当然知道，可冠尘已经在晋级荒星布局，楼翰驰生命无虞，根本没必要靠浮雕保命，尤其他根本不想楼翰驰成功晋级，万一因为浮雕影响了那些布置呢？

    萧又涵听见楼知行借浮雕，就心下一咯噔。儿子和公爹，当然是儿子更重要。更别说她性子软弱，人又不笨，一起生活了近三十年，她还能不知道长房什么样吗？说是借，肯定是有去无回了。何况楼和朗竟然把楼翰驰的命和浮雕连在一起！真是太过分了！

    看楼和朗沉默不语，萧又涵又心疼又担心，急的双手死死绞住衣角，眼圈都红了。

    楼冠尘最冷静，他只冷冷一笑：“大哥，别说借浮雕，只要祖父能用得上，就是献给祖父我们也没二话。二哥不提，不过是觉得，这块高级浮雕帮不了祖父什么。还是你觉得，就你想着祖父，我们都想不到。”

    楼知行不悦的皱起眉：“冠尘，你是浮雕师，浮雕方面自然是你在行。可你大哥也不至于一点不懂，高级浮雕，怎么就帮不了高级战士了？”

    楼冠尘不屑的挑眉，轻嗤了一声反问：“那你觉得，再厉害的三级兽晶石，能经得起晋八级战士的能量暴动吗？这块浮雕的原材等级太低，能雕刻成高级浮雕只是侥幸，就算对七级战士有效，能起的也不过是安抚情绪罢了。”

    他这是大实话，就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浮雕品级难免受制于兽晶石，浮雕技艺才不受重视，直到透色晶石矿产被开发利用，不同等级的浮雕才能完全发挥浮雕图纹的全部效用。

    然而这番话却让楼知行大为恼怒，就算是楼冠尘说的有理，还不是舍不得这块高级浮雕。他哼了一声，不满的话脱口而出：“哪怕是一点作用，能对祖父有效你就该献上来！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怕毁了这块浮雕吗？”

    “大哥你说话注意点，谁说我舍不得这个浮雕了，我能雕出第一块，就能雕出第二块！”楼冠尘当即冷下脸，伸手就从楼和朗脖子下拽出了那个紫色链子，直接扔在楼知行身上：“我只是警告你，这块浮雕毁了没什么，你可千万别把晋级的希望，寄托在一块三级兽晶石雕刻的浮雕上，更别说它和祖父性命交关，我可不担这个名！”

    楼知行完全没想到楼冠尘是这个反应，手忙脚乱的接住晶牌后，心下狂喜，自然就更不在意楼冠尘恶劣的态度。贴身的藏好晶牌后，他站起身，还陪着笑的点头：“是，是我这个做大哥的说的不妥当。冠尘你放心，我这就回去，一定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祖父，祖父一定不会误会的。”

    说完，楼知行顾不得丢脸，急急忙忙的就向门口走去，唯恐楼和朗反应过来会抢。高级浮雕哪里是说雕就雕出来的，当然是先据为己有更安全！就算在祖父晋级时真毁了，也比落在楼和朗手里强！

    萧又涵眼看着高级浮雕竟然被儿子扔给楼知行，急的差点晕过去。

    倒是楼和朗反应过来，知道这块浮雕一定不会影响他们之前的布置，顿时松了口气，好声好气的劝慰了萧又涵一通。

    “母亲，大哥既然来了，得不到浮雕不会走的，何况我如今的确用不上浮雕，就是父亲在，他也会同意的。”

    楼冠尘坐在一边一声不吭，在萧又涵终于被安抚离开后，目光转向门口，冷冷的警告：“怎么，还不出来？”

    同样发现了的楼和朗，冷哼一声，不等他说什么，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

    “别，别大声，是我！”楼星纬弓着背、遮遮掩掩地走了进来。

    ……

    三天后，楼翰驰晋级途中精神力失控，不仅把契者妻子的精神力吞噬一空，自己还被庞大的暴虐能量重伤，虽侥幸逃得一命，精神力源却彻底崩溃了，从此沦为废人，终身只能与轮椅为伍……

    

    第89章 失败以后

    

    距离002近半天星程的一颗不起眼的荒星上，原本由火红色的岩石和沙硕覆盖的地表，此时已经完全变了样，一道道百米宽、一眼看不见底的裂口在地表纵横交错，犹如巨网占据着整个星球表面，荒星原有的高山、森林被完全摧毁，地面涌动的河流此时正被地底涌上的灼热岩浆追逐驱赶……完全一副天塌地陷、满目苍夷的末日灾变。

    这样一副星球毁灭的震撼场景，也只有荒星上空正在急速飞离的一艘豪华星舰上的人能收入眼中，不过这个时候，星舰上的人可没有一个分心注意这些。或者说，即使有人注意看了，在楼翰驰夫人脑死亡、楼翰驰被医师判了“精神力源崩溃”、“身体重创恐不良于行”的初步诊断后，也不会有除“悲伤、绝望”以外的表情的。

    楼和朗安抚好大受惊吓的萧又涵后，大步的走到楼冠尘身边。楼翰驰晋级结果如此惨烈，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几乎在同时，就想通了楼冠尘之前说要改动浮雕的原因。

    不过，一想到楼星纬偷偷告知的，有关楼翰驰他们意图摧毁冠尘精神力的目的和原因，楼和朗又觉得，以冠尘以往展露的性情看，愿意保住祖父一命，已经是十分大度了。

    “冠尘，你别担心，祖父要送去军部总院，那里的医师能力不错，说不定有办法治好祖父的身体。”楼和朗低声的安慰，眼睛却一直盯着楼冠尘，示意他千万别流露出半点幸灾乐祸或心虚的表情。

    楼冠尘短促的“嗯”了一声，神色间没有半点异样。

    作为始作俑者，他十分坦荡。事实上，以他精神力感觉的空气中的能量变动，没有他做推手，楼翰驰晋级的希望一样不大，而且如果楼翰驰没有贪心的索要那块宁心静气浮雕，即使晋级失败，他依然可以做风光无限的军部大将军，依然是楼家说一不二的尊贵家主。

    楼和朗移开眼，和众人一样再次关切的看向急救室，心中却盘算开这次祖父晋级失败后的影响，和可能的后续。回去首都星后，怕是麻烦不断了。

    楼星纬死死地低着头，他之前找上楼和朗和楼冠尘，不过是以楼翰驰意图摧毁楼冠尘的秘密来取信、求助楼和朗，希望他们能救妹妹出那个注定境遇悲惨的婚约，可是却从没想过，祖父楼翰驰竟然会有晋级失败、变成废人的这一天。

    虽然祖父失败后，他达成目的会更容易，可是，失去了楼翰驰这棵大树，他们二房还能有什么倚仗！就算有五叔这个七级战士，那也是是隔房的！

    站在楼星纬身边的楼觅云，眼睛忽闪忽闪，也是一脸无措的表情。

    连对楼翰驰生了隔阂的楼星纬兄妹都这个想法，楼家其他子弟更是恐慌的不行。他们只想过楼翰驰晋级后的风光无限，可从没想到过一旦失败会有的后果。

    如今楼家只有楼永宁一个前途无量的七级战士，楼和朗又成功晋级五级，将来结契，成为高级战士完全可能。楼家以后，是五房的天下了！

    所有人顿生明悟，看向楼和朗和楼冠尘的眼神都变了样。

    楼永昌和楼永盛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们才是最不能失去楼翰驰支持的。想想之前奢靡快活、肆意潇洒的生活，再想想楼永宁那张不近人情的脸，楼永昌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众人想着各自的心事，医护舱外走廊上陷入一片死寂。

    在这凝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原本直勾勾盯着医护舱大门的楼知行，突然爆发了，指着楼冠尘的鼻子就开骂：“祖父怎么会失败，这不可能！明明是做好万全准备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雕刻的根本不是高级浮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