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后被死对头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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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赫羽经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青年蹲在地上,襟口处插着带有侮辱意味的纸币,猩红的酒液从他的头上浇下,沿着瓷白的脖颈淌落,湿透的衣料紧贴着上身的皮肤,肩膀细微的颤抖愈加明显。
那人凌乱的发丝贴着狼狈的侧脸,某一个瞬间,那个曾被提赫羽亲手埋葬在心底的名字闪现过脑海,惊愕转瞬即逝,又被嘲弄给取代。
怎么可能呢。
他那种人。
……怎么可能。
但他的脚步还是往那里走去了。
愈靠近,心头那个模糊的名字愈不受控制地变得清晰,眼前的那张面容过分熟悉而陌生,哪怕数年未见,哪怕对方此刻浑身满是酒污,哪怕提赫羽有多么地不愿意去承认……
那人就是江楼眠,毋庸置疑。
心口涌起一阵几欲窒息的感觉。
提赫羽曾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遍与江楼眠重逢的场景。
他告诉自己,如果再见,他一定会狠狠将那人给报复一番,把他当年在对方这里所受的耻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让江楼眠后悔自己当时所做的一切。
学生时代,他被那人甩得毫不留情,一句轻飘飘的“玩腻了”便断绝了他的一切念想,无论他怎么低声下气地请求,那人看他时的眼神总带着些凉薄讥讽的笑意,宛如尖刀般狠狠扎入他的心脏。
“腻了就是腻了,要什么理由。”
江楼眠轻笑着挑起他的下颌:“我换男女朋友如流水你不是不知道,你觉得……你凭什么能成为特殊的那一个?而且啊,你太穷了,我这人势利,就喜欢有钱的。”
与他热恋时那双桃花眼看人有多深情似水,分手之后便有多冰冷绝情。
哪怕毕业以后提赫羽白手起家,拼搏数年后而今成了位列国内top10知名企业的总裁,那人的话语仍宛如埋在心底里的一根刺,不时就会冒出头来扎得他鲜血淋漓。
提赫羽站在拐角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青年浑身上下都已湿透,凌乱的发丝犹在滴着酒液,显得可怜而脆弱,男人抓着他的手腕,便要强硬地将他拖走。
要带他去做什么,已然不言而喻。
江楼眠的脊背颤抖着,被拽得踉跄了一下,缓慢而僵硬地,跟上男人的脚步。
提赫羽垂在身侧的手指无声紧攥。
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到江楼眠如此狼狈,他本应感到快意,可是却没有……大抵是因为那个折磨他的人不是自己,他应该亲手去报复他。
于是他快步走上前去,轻松地便追上那个单薄的背影,一把捉住对方的手腕。
刚入手的瞬间,提赫羽便因那截清瘦腕骨的凉意惊了一惊,走廊上的暖气很足,但他的皮肤却仿佛一块捂不化的冰,就跟江楼眠这个人一样。
江楼眠有些迟钝地回过身来,看到来人,神色一愣,步伐顿在原地,没说话。
提赫羽打量着他的脸,试图从那上面分析出对方此刻是否有半点悔恨或错愕的情感,可是失败了。
江楼眠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哪怕是对着仇人也能露出毫无破绽的真挚微笑,他的一举一动总让人无法捉摸,仿佛笼着层神秘的纱,或许也就是因为如此,才引诱着无知的人一步步向他飞蛾扑火般靠近,引火自焚。
男人不耐地看着提赫羽:“你他妈谁啊?敢抢老子的人,你是不是活腻……”
“这个人,是我的。”
提赫羽打断了他,甩给他一张名片,男人看到上面名字的瞬间,登时仿佛哑火的炮仗般没了声,酒意醒了大半,酡红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原来是提总,哈哈,哈哈……那您慢慢玩,公司、公司合作的事……”
提赫羽没分给他半个眼神,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青年的身上。
“滚。”
男人仓皇离开后,提赫羽沉默地注视了对方半晌:“跟我走。”
江楼眠仍由他拉着自己的腕,踉跄地跟上了他的脚步。提赫羽新开了间隔音的包厢,把人拽了进去,随手甩上了门。
面色惨白的青年被他困在双臂与门板构筑出的空间中,淡黄的灯光柔和了他五官的棱角,浓密的睫毛投落的阴影晕深眼底的青黑,整个人带着种一碰即碎般的玻璃的质感。
“江楼眠,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人淡漠的嗓音清晰的传来,江楼眠抬眼——他和提赫羽差不多高,只是他正因腹部的疼痛曲着背,身形被对方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
青年的后脑勺磕上门板,下巴微抬,眼尾的淡红尤为触目惊心:“提总想让我说什么?”
刚刚提赫羽递出名片的一瞬间,他就迅速借着那一瞥确认了对方如今的身份,心中涌起意外的同时,倒产生了几分好笑的情绪。
多年后再见昔日被他甩的前男友,对方已然摇身一变成了他高攀不起的大企总裁,而他则是个差点被拉去卖身的侍应生。
江楼眠,该说你是眼光好呢,还是眼光差。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就会和那个男人上床?”
面前的人眼眸暗沉,俊美的五官较学生时代的他愈发锋冷深邃,此刻却带着堪称阴鸷的神色,口吻有种逼问的味道。
江楼眠小幅度地耸了下肩膀,抵在胃部的手又摁得深了些,呼吸间携着浓郁的酒气。
“上不上,和您又有什么关系?”
青年的脸色依旧是病态的白,此刻的表现却没了半分走廊上无害脆弱的模样,眉梢挂着些玩味的笑意,某个瞬间,提赫羽都以为他又回到了数年前和对方交往时的那段光景。
江楼眠的目光扫过对方愈发阴沉的面容,唇角一弯扯出一个弧度,略略往前倾了些身子。
“怎样,看到我混得这么惨,你心底是不是很爽?想要报复我?羞辱我?让我承认我看走了眼,后悔当年把你狠狠甩了转身又找了个新的?你——”
他话音未落,就被人扼住脖颈,提赫羽的脸色已经无比冰冷,指尖在他脖子上的动脉处摩挲着,江楼眠都有种这人在下一秒就要活活掐死他的错觉。
轻微的窒息感令他的睫毛颤了颤。
说来也奇怪,在面对提赫羽的时候,江楼眠发现自己就是控制不住想要挑拨起对方的情绪,看着素来性格强硬的那人炸毛后又在他的安抚下被迫低头服软的场景,他心底会产生一种诡异的愉悦感。
哪怕他知道现在摆出温顺的姿态才是最优解,但江楼眠还是忍不住好奇那人对自己的容忍限度到底会到什么地步,想要激怒对方,挑战他的的底线。
这一点,是那时他与提赫羽分手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与任何人相处都有一条自己规划好的界限,无论是家人,朋友,还是恋人……他讨厌这种一次次出界的不受控制的感觉。
“江楼眠,你还真是变了。”提赫羽冷嗤道,“为了钱,你就可以这么的……”
他咬了咬牙,后面的字句没说出口。
江楼眠因胃部的刺痛愈发脸色惨白,无声喘了口气,虚弱的嗓音带着种渣男般拔x无情的漫不经心:“分手时我没跟你讲过吗,我这个人就是喜欢钱,爱慕虚荣,我找的每一任都比你有钱,哦,现在不一样了,他们都没你有钱。”
他唇角忽地掠起些笑来,压低的嗓音宛如勾人的钩子:“如果提总愿意出价,我当然可以陪你一晚。”
骤然想到他在走廊上看到的那一幕,提赫羽心头火气愈盛,他气极反笑,连吐出数个“好”字:“你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