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后被死对头捡到了
譬如换灯笼,虞意白在下面仰着头让人左挪或又挪,殷时在木梁上举着新买的彩灯配合他,有时虞意白总觉得对方挂得不甚满意,便只能自己亲身上阵。
木梁很高,但殷时托起他轻而易举,虞意白则努力伸长手臂用指尖将灯笼勾上去,垂落的柔软流苏抚过殷时的发,他抬起头的时候,能看到青年仰起的修长脖颈和带着薄汗的下颌线。
他们花了整整一个白天才勉强挂了半座宫殿的灯笼,虞意白累得腰酸脖子痛,殷时则十分惬意的模样,放慢脚步跟在对方的身边。
在往常,他从不会做这种装点宫殿之类的琐事,只是因为虞意白想,他便陪着对方,一日忙下来,倒感到了几分兴味。
但这丝兴味也是由对方给他带来的。
可以说,曾经的他对这世上的一切事物及一切人都没有兴趣,也从不会去在意什么,但现在有了虞意白,不管对方想做什么,殷时都愿意和他一起去做。
倒不是说他真正体验到了其中的乐趣,他最大的乐趣是在这一过程中观察虞意白,看对方动作时睫毛颤动的频率,唇角上扬的弧度,胸线细微的起伏,脸上露出或喜悦或沮丧的神情,随着情绪变幻的语调……这一切可有趣得多了。
他乐此不疲。
观察得久了,有时殷时都能通过对方上一秒细微的表情揣测到下一秒要说出的话来,但他只是装作不知道地静静听着,通过这个来判断他今天对虞意白的了解是不是比昨日又深了些。
因为他想要占有小白的全部。
殷时过去从不会笑,他唇角不时上扬的弧度仅仅是出自于习惯的动作罢了,也鲜少感知到“开心”这种情绪。直到虞意白在他的面前露出笑脸的时候,他才隐隐约约地感知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笑。
他能从对方的身上学习到各种各样奇妙的情绪,相似但又略有细微的差别,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像他所有的情感都是为对方而生的一样。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没有虞意白,他的世界便只剩一片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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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奴没有活人的味觉,做出的饭菜也不合虞意白的口味,他只能学着自己做。
殷时则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在厨房里埋头捣鼓,砰砰咚咚地杀鱼切菜,在冲天的油烟里,一边咳嗽一边挥舞着锅铲,搞得煞有其事,弄出的声响隔着几堵墙都能听见,最终的结局是险些炸了厨房,还是殷时将灰头土脸的人给及时捞出来的。
从那以后殷时就不敢让虞意白一个人下厨了。
他在市面上淘了几本菜谱,从没进过厨房的两人一起开始埋头研究,一步一步严格按照那上面的做,虽然往往不是忘了时间烧出一锅惨不忍睹的黑糊糊,便是糖变成盐手抖还加多了煮成让人不敢恭维的黑暗料理。
一个厨房杀手变成了两个,飞来横祸的厨房因此起过好几次的火,险些还烧着了附近的屋子。
最终两人只能暂时放弃对菜谱的研究,每天在外头下馆子。
虽然殷时无需进食,但他很乐意陪着虞意白一块吃饭。
他没有口腹之欲,从不挑吃的,天底下的食物在他的眼中只分为两种:虞意白喜欢吃的和虞意白不喜欢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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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幽冥界回来,殷时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他从未在对方的面前表现出来,虞意白也就真的以为只是他轻描淡写的“小伤而已”。
直到有一次他偶然撞破,发现殷时衣衫褪去后,露出的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布料粘连着鲜红的血肉,却被他眉头也不皱地随意扯下。
虞意白站在窗前看了半晌。
殷时说:“啊,被你发现了。”
虞意白推门走进,问:“你不上药吗?”
殷时说:“自己会好,为什么要上药?”
虞意白失语了一瞬:“……你这里没有药?”
殷时:“没有。”
于是虞意白让对方穿好衣服,带着自己去了集镇一趟,买回了一大堆上药,回到房里,他帮对方慢慢地清理伤口,上起药来。
做着一切的时候,殷时的视线没从他的身上挪开过分毫。
暖黄的烛火下,青年面庞如玉,垂落的发丝纤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柔和的暗影,温热的指腹触碰过他的身体,带来奇异的感觉。
虞意白的唇形很好看,微微翘起的弧度柔和,泛着淡淡的红,现在正轻抿着,应当是感到了不快。
他的唇瓣在火光下呈现润泽的颜色,唇纹细腻,看着便很适合……亲吻。
于是殷时顺理成章地吻了上去,轻轻咬过对方柔软的唇肉,探入进去,攫取那抹温热。
虞意白怕碰到他身上的伤,不敢挣扎,僵在那里,这无疑就助长了对方放肆的行径,携着寒凉的气息欺身过去,手指圈住他的腕,缓缓摩挲着。
他被吻得呼吸急促,手指一个脱力,药瓶险些掉落,被殷时稳稳地接住。
上次红肿尚未愈合的唇在此刻再度被蹂/躏,空间内隐约响起粘腻的水声,伴着细碎的喘息。
唇舌交缠,所剩无几的空气被一点点掠夺殆尽,对方的气息侵入他的身体,纠缠,暧昧,令他受不住撩拨的神经微微发麻。
虞意白实在是受不住,最终逃似的离开了,狼狈地关上门揉着泛红的眼尾的时候,还能听见门背后传来的殷时的笑声。
第115章
很快,殷时身上的伤便好得差不多了,也到了前往虞家清算的时候。
临行前,虞意白忽然道:“殷时,你能不能借我些鬼气,那些人……我想亲自动手。”
他身上有对方的鬼引在,要做到这一点,轻而易举。
殷时闻言笑了:“当然可以,只要——你下得了手。”
虞意白长睫低垂,遮掩住了眸底的冷,唇角一弯露出一个微笑:“你放心,我不会手软的。”
他已然彻底看清虞家人的真面目,哪怕他们是自己的亲人又怎样,他们早已撕破脸皮,虞意白现在也没了顾忌。
不需要再留任何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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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家。
因为虞疏的死,虞府门外已然拉起了素白的布绫,悬着白灯笼,每扇门上都贴着大大的“奠”字,风卷起惨白的纸钱,上下皆是一片凄凉之景。
虞夫人在灵堂内抱着棺木已然哭天抢地了连续两个日夜,哭得嗓子沙哑几近晕厥,而后被几个奴婢抬了回去。
哪怕离虞疏死去已过了将近半月,府上人的面色也多有悲戚,更遑论与虞疏关系相近的几位亲眷。
至于虞意白,虞家已无人再敢提这个名字,生怕引得家主与虞夫人的不快,谁不知就是因为他,才导致换命在最后关头出了岔子,使虞梁没能成功救回来。
那日,天气阴冷,白日时空中也是暗沉沉的压着阴云,萧瑟的冷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着。
几名奴仆在虞府的空地上清扫着灰尘与落叶,骤然间,感到头上的天似乎又昏暗了几分,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其给笼罩,投落黑魆魆的暗影。
他们正对此景啧啧称奇,下一刻,便有厚重的乌云自天际滚滚而来,聚积在头顶上,欲倾倒下来的模样,寒风呼啸,像极了尖利的哭声。
奴仆们的脸上皆闪过惊慌的神色。
周遭黑得不正常,明明是白天,日光却被完全遮蔽,不渗下来一丝一毫,虞府紧闭的朱红大门在一瞬间被一股大力狠狠冲开,阴冷的风猛烈地灌进来,吹的人浑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