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后被死对头捡到了
一时间,修希菲尔的心头竟涌起一种他在渎神的错觉。
突然,兰塔斯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开口道:“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
回去,自然指的是回地狱。
闻言,修希菲尔的身形骤然一僵。
兰塔斯像是没觉察到似的,眼尾微弯道:“你不是天使长么,稍稍动用一下你的职权,把我送回去,应该是很容易的事。”
修希菲尔一点点放下了手。
他鸽血红的眼眸中已然是一片暗沉。
他久久注视着那个青年,良久,毫无征兆道:“我和你一起走。”
闻言,兰塔斯愣怔了一下,面上闪过不敢置信的神色:“什么?”
“我说。”
修希菲尔直直望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楚:“兰塔斯,我要和你一起走。”
他是认真的。
这时候,兰塔斯才意识到,这位上帝钦点的天使长,是真的铁了心的要和他这个恶魔一同回地狱去。
半晌,他的唇角带出一抹嘲讽的笑来。
“修希菲尔,你早已不是我的信徒,为何要跟着我?”
听到这话,对方的指尖似乎在发颤,而那双眼眸却从始至终都紧紧盯着他,里面翻滚着几近偏执的、汹涌的情绪。
“我不想再让你离开了。”
修希菲尔滚烫的手指忽然覆上他的脖颈,手指轻轻压住那里脆弱的命脉。
只要一个用力,那人的鲜血便会喷涌而出。
他一手支着床榻,俯身下去,对着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冷声道。
“兰塔斯,你之前已经丢下过我一次,我绝不允许你再离开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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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上帝临时的传唤,修希菲尔离开了,留下兰塔斯独自一人在房间里。
不得不说,对方给他用的膏药确实不错,只是片刻的功夫,不再渗血的伤口已经隐约有了愈合的迹象。
他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缠的绷带,随便找了件对方的衣服穿上了。
直至现在,他还是不理解那人的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没关系,修希菲尔想和他一起走,他也不介意多带一个。
只是上帝若是知道他的天使长就这样轻松地被他给拐跑了,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兰塔斯推开房门,外面刺目的光线照进他的眼睛里,刺得他禁不住眯了眯眼。
这里是修希菲尔的住所。
在天堂,职权极高的天使长拥有自己的宫殿、仆人和守卫,比起人间高贵的公爵来也不遑多让。
兰塔斯沿着小径转了几圈,在萦绕着馨香气息的花园里独自走着,迎面突然走来几个穿着长裙的侍女。
她们的手中各拎着一只花篮,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弯腰捻起几朵花放进篮子里。
侍女们很快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青年。
雾蓝色的发,一双眼眸是瑰丽而神秘的暗紫。
他肤色冷白,穿着圣洁的衣袍,容貌俊美得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一般,和他相比,周身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都显得黯然失色。
侍女们从未见过这样貌美的青年,看着他高贵的打扮,下意识的便以为这是修希菲尔请来做客的客人。
还未待她们行礼,便见那个青年主动朝她们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来。
“这、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为首的侍女悄悄红了脸,向他弯身行了个礼,连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
她不禁懊恼着在这位美丽的贵客面前的失礼。
青年似乎并没有觉察到她的失态,嗓音优美而温润:“我在这里迷路了,能麻烦你们带我出去吗?”
侍女们的脸上禁不住一阵阵发烫。
多么有礼的先生,想必一定是天堂的某位深居简出的贵族吧。
“好、好的,请跟我们来。”
她们走在兰塔斯的身后,轻声细语地告诉他应该往哪里走才是会客厅。
刚开始,她们还有些拘谨,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引来对方的责罚。
但很快,她们便发现,这位客人不仅风度翩翩,而且谈吐温和,望向她们的目光中没有分毫上位者的居高临下,倒像是个普通的朋友一样同她们主动聊起一些有关日常生活的琐事。
紧张的心逐渐放松下来,取而代之的,却是不由自主加快的心跳。
她们已然迷失在对方惑人的笑容里,每个人都想延长与这位青年对话的时间,恨不得将自己所知道的毫无保留地全告诉对方。
等他到了目的地,微笑着向她们告别的时候,一种失落感在她们的心底悄然蔓延。
纵使不舍,侍女们也只能离开了他,毕竟不能打扰到这位贵客的休息。
而兰塔斯也在刚刚的对话中成功从侍女那里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据她们所说,在宫殿内,有一处修希菲尔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踏入的禁地。
它在最顶层长廊尽头的那扇房间,偶尔路过的侍女,总会从里面听见一些怪异的动静。
有点像是野兽尖锐的咆哮,或是宛如魔鬼的哭泣,等仔细去听,却又消失不见。
那扇门永远透露着一种诡异的、令人恐惧的气息,没有人想去靠近那里。
只有她们的主人修希菲尔才知道,门后面有什么。
于是借着迷路的客人的身份,兰塔斯骗过几个不时碰上的仆人,轻而易举地便来到了宫殿的顶楼。
这里是许久没人居住的样子,整层楼都静悄悄的,地上铺着血红的长毯,吸收了人的脚步声。
他沿着长廊走到尽头。
那里是一扇小小的、漆黑的门。
站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侍女所说的怪异的声音,兰塔斯将手指放到门板上,却觉察到一种强烈的阻隔感。
这是修希菲尔设下的封印。
它能把一般人挡在外面,但挡不住他。
兰塔斯的掌心浮起一层淡淡的紫光,缓缓触摸过那扇门,便轻而易举解开了它。
他推开那扇门,在一声尖锐的摩擦声中,走了进去。
没有想象中的怪诞恐怖的景象,但门后的场景,却令兰塔斯瞳孔微缩。
雪白的地面上,竟用鲜红画出一个巨大的圆,里面是各种用血涂抹的咒词与怪异的花纹,像是曾进行过什么祈祷之类的仪式。
他关上门,缓缓走到了魔阵的最中央。
四周的墙壁上,满是刺目的鲜红,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撞入眼帘的,居然都是同一个名字。
以鲜血书写,一笔一划勾抹开来,带着几近疯狂的执念,恐怖的热切,在不同的时间里,不同的情绪下,将同样的名字写了无数遍。
兰塔斯。
有的整齐漂亮得宛如印刷体,有的却癫狂潦草,拖曳下长长的血迹,而在这无数的名字之间,还有留下的模糊断续的血手印。
不管是谁看到这惊悚的一幕,都会禁不住头皮发麻,为那一笔一划下透露出的疯狂偏执的情绪而毛骨悚然。
而此刻站在这里的,却正是兰塔斯本人。
他慢慢在这个房间中走了一圈。
兰塔斯的视线扫过墙上那一个个或工整或扭曲的名字,暗紫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个魔阵,是他曾亲自教给修希菲尔的。
他告诉他,只要以血为祭,在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中画下这个阵法,再在墙壁上写下对方的名字,那个人便会听到他的祝祷。
他并没有骗修希菲尔,这样子做,祷词确实会传递给那个人,只是对方会不会看,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在成为恶魔后,接收祷词的那只耳坠,早就被兰塔斯埋在地狱血土下的最底层。
因为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