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之症
他只记得三个人的电话号码。
他爸的,他妈的,还有陈荒年的。
爸爸已经去世了,不会再接他的电话了。
陈荒年要是找到他了,肯定会杀了他,这个电话也不能打。
那就只能给他妈妈打。
可是……李丽文真的会来这么远的地方接他回家吗?
许弥心里燃起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在警察的监督下,给他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李丽文才接通。她似乎是在打麻将,那边传来她和街坊邻居尖细的笑声,还有麻将碰撞的响声。
“谁呀?”李丽文漫不经心地问。
听见她的声音,许弥一下子红了眼眶,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妈,说我是许弥。
李丽文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会给自己打电话,阴阳怪气道:“你不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吗?啊?现在发现没我你活不下去了?”
“不是的……妈,我……我想回家。”许弥深吸一口气,忍着眼泪,嗓音沙哑地说。
“想回家?你跟你那个男朋友不是很恩爱吗?回什么家?”李丽文的声音很冲,“还想把你舅舅送进公安局!我没你这种儿子!你死在外边最好!”
“妈……别说了,”许弥眼眸湿润,带着哭腔说,“我真的,真的活不下去了。”
他抽泣两声,哽咽着说:“我在公安局,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妈,我求你了,我想回家……”
“公安局……”李丽文明显一愣,隔了一会儿,她说:“你要回家,可以。之前那礼金两万,不,你给我四万块钱,我就让你回来……”
听了这话,许弥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发凉。
他忍着眼泪,一字一句地问:“我在你心里,只是一棵摇钱树吗?”
“什么叫我拿你当摇钱树!你自己犯贱,当初非要跟着那个男人跑了,他那么有钱,你拿点钱回来怎么了?再说了,你舅舅马上要买车……”
许弥耳朵嗡嗡的,再也听不清李丽文的声音。
他只觉得自己如此可悲!
居然把全部希望押到了李丽文身上!
电话没有挂断,李丽文的声音偶尔还会顺着风吹进耳朵里,听来听去,只有一个字,钱。
许弥突然就笑了,他挂断了电话,慢悠悠地笑起来。是那种挠痒痒的笑,听了黑色幽默的笑,唯独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警察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哭累了,许弥拿着手机,眼眶发涩,很慢很慢地输入了陈荒年的电话号码。输完了,却不敢拨打过去。
陈荒年会怎么说?
骂他活该?
还是会冷漠地挂断电话,从此不再理会他?
许弥咬着下唇,始终不敢拨打过去。
直到警察催促,他慌乱之间,按了拨通。电话铃响起来的一瞬间,许弥听见自己的心跳也剧烈加速,砰砰砰,放佛要跳出来了。
陈荒年会接电话吗?
会吗?
没隔几秒钟,对方就接通了电话。
“喂?”男性低沉而冷淡的嗓音传过来,像是一缕风,让许弥的眼泪摇摇欲坠。
他屏住了呼吸,没了说话的勇气。
陈荒年的声音永远都是平淡而温润的,“哪位?”
还是没回答。
“挂了。”说完,陈荒年瞬间挂了。
许弥重新给他打了回去,只听见对方略微沉重的呼吸声,磕磕巴巴地喊:“陈荒年。”
陈荒年声调低了许多:“阿弥。你在哪?”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预料中的怒火,许弥抹着眼泪,哭着说:“我……我在警察局。”
“你怎么会去警察局?”陈荒年诧异至极,“不哭啊宝宝,老公马上过来找你。”
许弥捂紧了身上的衣服,眼泪更甚。他变得那么脏,陈荒年真的还会要他吗?
早知道,他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不用经历这一切了!如今覆水难收,他拿什么脸去面对陈荒年的柔情蜜意!
“陈荒年……”许弥扯着气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逃跑,我不该离开你……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陈荒年露出一个冷笑,话却依然说温柔的:“没事儿,阿弥,你别哭,老公一会儿就到。不管发生什么,老公都陪着你。”
许弥没想到他选择了原谅,顿时更难过了:“我都逃走了,你、你不怪我啊?”
“我们先不说这事。宝宝,别哭了,小心一会儿又呼吸中毒了。”陈荒年慢吞吞地安抚他,像是一个合格的情人。
“……嗯。”
时隔半年,陈荒年终于重新出现在许弥的世界里。
以救世主的身份。
第39章 落网
电话挂断,陈荒年靠着阴冷的墙壁,缓缓点了根烟。按理来说,车程有四个小时,所以他起码还要等四个小时才能现身。
对付许弥,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掐着时间,陈荒年在下午三点抵达了公安局。
他一进去,就看见许弥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坐在凳子上。他头发很长时间没有打理了,过长的刘海把他的眼睛遮住了大半,显得有点狼狈。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脏兮兮,皱巴巴,像是个流浪汉。
陈荒年眸色暗沉,他本来是想继续捉弄许弥,可是当他看见许弥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必须承认,他心软了。
这就好比养的小猫不听话离家出走了,没了小鱼干和温暖的家,在外面风餐露宿,还被别的野猫打掉了一撮毛,可怜兮兮地望着你。这样的情景下,再大的愤怒也平息了,又心疼,又好笑。
许弥一直埋着头,没看见他。
陈荒年心神一动,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他!
许弥吓了一跳,仰起头,发现是陈荒年,顿时就热泪盈眶,委屈极了。他伸出生了茧子的手,用力抱住陈荒年宽阔的后背,脸埋在对方的胸膛处,放肆痛哭。
陈荒年用力很大,像是要把他揉进血肉里,低声喃喃道:“阿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就好……”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真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
听了这话,许弥哭腔更甚,眼泪鼻涕全部蹭到陈荒年的衣领上,扯着气说:“对、对不起、老公,对不起!我、我不该逃跑……对不起……”
陈荒年对他这么好,他为什么要作死逃跑啊!
他是真的悔,真的恨。
陈荒年把他抱得更紧,大手从他的肩胛骨一直摸到他的尾椎骨,像是在用手衡量他的体型。
警察咳嗽两声,打断了他们两个。做了一些训话,就把他们两个放走了。
许弥这些日子过得很差,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接近崩溃。出了警局,他浑身的防备懈怠下来,趴在陈荒年背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陈荒年一只手托住他的屁股,防止他掉下去,另外一只手空出来,招来一辆车,准备回家。
进了车,许弥惊醒过来,下意识就抓住陈荒年的衣袖,眼睛睁大:“老公……”
陈荒年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背,温声道:“我在。别怕。”
他转头对司机报了地址,才重新把许弥抱入怀,小声地安抚着。许弥眼泪还挂在眼睫毛上,长期的风吹日晒,让他的皮肤不再娇嫩,更偏向了成熟男人。
陈荒年用指腹慢慢地摩挲着他的脸,大冬天的,许弥脸因为缺少水分,有点脱皮。嘴唇干裂发白,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叹息一声,低声道:“阿弥,你逃离我半年,真的过得好吗?”
许弥眼泪又流出来了,哽咽着说:“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外面的人都是想害你,只有我才是真的爱你。为什么不听老公的话?啊?为什么?”陈荒年语调平稳,却很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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