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千深情
若真如此,他当真长松一口气,自己便再也不用时刻担心郎君会被那人勾走了。
王晏之望着谢扶光从容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知怎的有些说不出的气闷,想做些什么挽留,却又不知该做什么。
不是,怎么就走了呢?
他就这般不重要吗?
他他、他还在生气呢!
王晏之心中思绪混乱,想理清,却都在对方的身份和方才的牵手中又乱成了浆糊。
这到底如何是好?!
另一边,回到院中的谢扶光刚坐下,打了个喷嚏,落云便招呼着下人抬热水进来。
“郎君就不该去游什么园,这园子日日在那儿,有何可游的?何时不能游?如今倒好,没游个尽兴,还将自己淋湿了,可得好好沐浴一番,小的这就吩咐人给您熬姜汤。”
落云正要离开,谢扶光不知想起什么,叫住他道:“姜汤也给那位谢公子送一碗过去?”
落云心中不悦,却仍是乖乖应下,然而他还未走出屋子,便有下人来报,说王晏之已经离开了。
“那位公子说,今日借用郎君一把伞,改日再还。”
他走了?
竟是半刻停留也没有,便离开了?
岂非是表示将来不必再有联系的意思?
明明已经有此番预料,可此时预感成真,谢扶光心中仍是有不可抑制的失落。
原以为是君子之交的有缘人,却不过是短暂地梦了一场。
梦醒了,人也走了。
谢扶光怔怔望着窗外大雨,那只被王晏之牵过的手此时也逐渐冰凉,不见半丝温暖。
*
王晏之坐在窗边,失神地望着窗外虚空,眉眼间隐约还有些忧愁。
这可是少见。
流光偷偷稀奇地瞧了许久,仍是未猜出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他家公子露出这般情态,真好奇啊,好想看公子吃瘪。
“公子,百合莲子羹来了,您趁热喝。”下人送上下午茶。
香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王晏之尝了两口,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他愣是觉得今日的百合莲子羹没有往日香甜。
今日他在谢扶光家中见到了荷塘,若是能用那里的莲子……
王晏之回神,沉默了下,自己方才到底在想什么呢?
随手将莲子羹放在桌上,“等会儿凉了再吃。”
连美食都不为所动,流光更稀奇了。
“公子,可是在那位东家府上闹了不快?”快说说让他开心开心。
王晏之瞥了他一眼,“这别院这么大还不够你整顿的?不是说想当管事吗?这样有闲心,你让本公子怎么将管事的活交给你。”
“我跟你说,做人不仅要有上进心,还要有行动力,光说不做可不行。”
流光不笑了,不高兴就不高兴呗?怎么找准机会就把气往他头上撒?
公子知道这番话从一个丝毫没有上进心的人口中说出,究竟有多离谱吗?
王晏之显然并不知道,他此时又开始神游天外,脑海中仿佛什么也没想,仿佛又将那聪慧能干的双儿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匆匆离开,等回过神时,自己便已经走出了那名为“沧澜景苑”的宅子。
等回到别院中,又怅然若失。
理智告诉我他,不要与一位未婚双儿过多接触,未来或许会为自己增添许多麻烦。
然而感情又告诉他,他是真的喜欢和那位双儿相处,这与他曾经见过的女子哥儿甚至是男子都不同。
每个人本就是独一无二,王晏之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对方,未来还会不会遇到更合拍之人。
但,再合拍又如何?对方是双儿,便意味着他们并不能如寻常友人那般。
他是男子,名声差些也无妨,可对方是双儿,总得为对方考虑。
思来想去,王晏之都觉得应当适可而止。
此事停在这里便好。
心中做了决定,他的心情非但没变好,反而更差了,夜晚翻来覆去半宿才睡。
翌日,雨过天晴,王晏之望了望天边,隐约瞧见了一道彩虹。
看见彩虹,意味着吉利,王晏之心情稍安。
下床随意一瞥,便瞧见昨日被他随手放在床尾的伞。
伞下还有雨水凝聚滚落留下的痕迹,将那一小块地方浸湿,过了一夜也未消失。
就像昨日之事留在他心中的痕迹,哪怕已经做好决定,也仍忘却不了一切。
王晏之呆坐了片刻,用过早饭后,便提着伞出了门。
“公子,你又要去找那位东家?”流光急急追上去看好戏。
王晏之并未搭理他,任凭他跟在身后,二人一同来到沧澜景苑,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敲响了门对门房道:“昨日登门做客,因大雨借了贵府一把伞,今日特来交还。”
门房看了看他,见他确实是昨日的公子,便进去通报。
王晏之站在门口等待。
他其实也不知自己为何非要来此,不过一把伞,随便派个人便能归还,何必亲自登门。
但他还是来了,大约就是……想再见一面吧。
许久后,门房才出来,对着王晏之鞠躬后恭敬道:“我家主子说,昨日未能带公子尽兴游玩,是他招待不周,他向您道歉,昨日本就因为他公子才会淋雨,这把伞不必归还,若公子非要归还,便交给小人即可。”
他伸着双手,等待王晏之将伞放在他手中。
王晏之却久久未动。
只要将伞交给对方,自己便能脱身回府,今后再不必与对方有诸多纠缠。
如此简单,如此干脆,如此……无情。
王晏之心中也不知从哪儿生出的不甘,让他并不想还这把伞,他还想进去,还想见一见谢扶光,想问问他,自己便这般不好,让他半点挽留也不愿吗?
明明他心中也早就做好了就此止步的决定,可当谢扶光也如此时,他却不悦了。
连王晏之都未曾想过,自己是这样一个不耻之人。
他有些羞恼,但即便如此,他想进去见谢扶光一面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终于,他对那门房道:“今日除了还伞,我还想见一见你家主子,有些话昨日忘了,今日特地来与他说。”
门房犹豫了下,还是进去给他通报了。
王晏之却站在门口,度秒如年地等待着。心中一边后悔,一边又想着待会儿若是见到了对方,应当说些什么。
就这样纠结了一会儿,门房才出来,“公子请,主子在府中等您。”
他还愿意见他!
王晏之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他下意识理了理衣发,片刻后,又觉得自己行为有些奇怪。
轻咳两声,方才缓步踏入。
一路行至前厅,便见到谢扶光一身与昨日不同,颜色却同样明艳的衣衫,那眉间的朱砂痣被衬得更加鲜艳了几分。
今日他未做遮掩。
王晏之不过看了两眼,便不着痕迹移开视线,停在一个适当的距离,双手捧着伞,“昨日多谢阁下的伞。”
谢扶光却听着他口中又恢复礼貌的称呼,眼尾微垂,“公子不必言谢,昨日本就是我招待不周。”
王晏之一笑,“上回在下请阁下游湖,也是如此,若是招待不周,那你我皆是一样,再计较下去,怕是要互相继续请下去,再不停歇。”
忽然想起来那次他还请了花魁舞姬,王晏之:“……”忽然笑不出来了。
谢扶光莞尔。
王晏之见他笑了,心中才安定些。
见谢扶光看过了,仿佛在询问伞既已送还,为何他还留下来?
王晏之微微侧头,犹豫片刻后才道:“上回听说扬州法华寺格外灵验,不知将来得了空闲,阁下还愿意与在下一同去寺中烧香?”
谢扶光一愣。
并非是因为王晏之口中的去寺庙烧香拜佛一事有何特别,而是对方此言表达出来的意思。
他竟还愿意与自己见面,甚至烧香吗?
他斟酌片刻,才压下心中忐忑问道:“公子在扬州不忙吗?”
王晏之:“得祖上庇佑,今生即便一闲人,也能衣食无忧,便格外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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