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如父,专治不服
宋回站得笔直,面无惧色:“是。我是个普通人,您的金钱的确使我动心、迷惑,您给的三秒时间,考验住了我的人性。可我深思熟虑后发现,我不能接受没有沈泉的生活。我现在后悔,总比我七老八十,悔恨一生要好。”
他说得非常巧妙,把一切错误推给人性,将自己打造成真实、诚恳的角色。
“大哥,你想想啊。阿回要是另有所图,大可当场拒绝那三千万。要是真贪财,也大可不必和我一起回来还钱。”沈泉急得直掉眼泪。
宋回将人揽入怀中,抹掉他的眼泪:“大哥,不管你信不信,我爱的始终只是沈泉这个人,无关他的身份、地位、金钱。”
“我若是不信,怎么办?”沈悬反手将问题抛回去,锋利如刀的眼神落在沈泉身上。
现场一片哗然,沈家亲戚最是支持这门亲事,在底下推波助澜。
“大哥!”沈泉甩开宋回,下定决心往前一站,“我愿意、我愿意舍弃所有,和宋回在一起!”
宋回眼皮猛跳,上前抓住他的手劝道:“阿泉别这样,他是你亲大哥,这是你的家。”
“我早就没有家了,我只有跟你在一起才有家。”沈泉收住眼泪,突如其来地坚定。
宋回被堵了个哑口无言,PUA过头惨遭反噬。
沈泉拿出与全世界为敌的气势,来维护自己的爱情。
沈悬幽幽叹口气:“你都想好了?”
“大哥和阿回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沈泉哽咽,“可是,我只能选一个。”
“好吧,那我成全你。”沈悬抬头,脸色阴翳,“梁律师,沈泉放弃全部继承、分红的文件,你起草,我签字!”
全场炸裂,目瞪口呆。
唯有沈泉,牵着宋回的手,解脱般长出口气:“我签。”
他这辈子,唯唯诺诺,活在沈家阴影里,没人关心他,没人看得起他。
现在,他选择宋回,不仅仅是爱情,还有一份偏执的赌注。
赌他选择是对的!
宋回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拼命搜索漏洞。
不可能,这一定是个骗局!
沈悬一而再再而三测试他,出三千万买他滚蛋。
这都说明,他是极重视沈泉的。
怎么可能就这样,当众将人赶出家门?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冷汗爬上额角,宋回抬头,望着前方如帝王般,正襟危坐的男人。
直觉告诉他,沈悬是认真的,可理智却不认同。
他引以为傲的聪明,自以为是的洞察人心,在沈悬面前,一文不值。
宋回这才发现,他根本没有辨别对方意图的能力。
却已经将事情推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和沈泉,如送上门的鱼肉,任人宰割!
梁洛起草好文件,送到桌前。
沈悬毫无犹豫,提笔就要签字。
“大少!”梁洛拦了一手,强调道,“大少,这文件二位签字,那可就真生效了啊!”
沈悬推开他的手:“不但要生效,还要登报公示,让所有人都知道。”
沈泉接过大哥用过的笔,握笔处还是温热的,不禁眼眶发酸。
“二少,这是何必呢。”梁洛还想再劝。
沈泉摇头,抖着手在大哥的签名后,一笔一划落下名字。
他和沈悬的字迹有点像,只是这次写得太难看,差别巨大。
宋回默不作声,抱着最后一点侥幸:他们血脉相连,怎么可能说断就断!他不信!
等兄弟二人签完,梁洛用了印章,众人恍然,沈家二少就这样被赶出家门了?
沈悬指尖敲了敲桌面:“沈泉,沈家给予你的所有东西,一分一毫你都不能带走,你名下全部资产、信用账户都会被冻结。”
沈泉也是个绝世勥种,掏出卡包,再摘下腕表,工整摆好,举止间留恋又决绝。
“大哥……”他张了张嘴,强忍住泪水,大哥不喜欢他哭。
可是那句“对不起”,始终没能说出口。
沈悬侧头,避开他的目光:“你走吧。”
沈泉抹掉摇摇欲坠的眼泪,拽起宋回,转身离去。
倒是宋回走得极慢,不停劝说他回去服个软。
沈泉凄惨一笑,回道:“阿回,从今以后,我的生命里就只有你了。”
宋回面色尴尬,哑口无言。
他们还未走出大厅,围观全程的沈家亲戚恍然大悟。
沈著眼见到手的筹码,被沈悬砍瓜切菜般一顿削,沈泉滚蛋,股权更加集中。
痛失笨蛋的沈著,低血糖般抖着手拍桌:“沈悬,你是故意的!激将宋回、沈泉,就是为了抢夺亲弟弟股权!”
“沈悬,好手段,好手段啊!把我们叫来,杀鸡给猴看是吧?”沈兆隆也坐不住了,兔死狐悲。
乱语惊醒梦中人,宋回冷汗淋漓而下,猛然回头。
那人坐在主位,翘着腿,睥睨众生,全然不见悲愤之情。
他甚至产生幻觉,沈悬看着他,在笑,无情的嘲笑!
心脏狂跳,宋回抓着沈泉的手,猛然收紧。
“嘶……阿回,你怎么了?”沈泉吃痛地撤回手。
他们现在得面对一个难题——下山。
沈泉开的是沈家的车,不可能再开走。
沈家别墅在半山腰,路都是自己修的,不可能有的士上来。
两人今天,很可能要腿儿着下山。
山风带着土腥味,沉甸甸的乌云,酝酿着一场大雨。
就在二人踌躇时,阿耀走来,递上雨伞:“二少,一会侨叔会送你们下山。”
“阿耀,我大哥身体不好,劳你费心。”沈泉郑重其事地鞠躬拜托。
阿耀侧身让开,把刚刚签字的金笔交给他:“二少保重。沈先生说,让你收好这支笔,不要离身,孤身在外,做个护身符吧。”
沈泉接过笔,小心翼翼收好。
他仰头,最后看了眼暗淡的房间玻璃,能带走的,只有记忆里那一碗温热白粥。
……
吵闹亲戚死缠烂打,不依不饶。
沈悬叫人拉闸灭灯,锁上客厅大门,叫他们自生自灭。
沈家亲戚见他玩真的,哪管沈兆隆等人戾声煽动,脚底摸油,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场长兄逐弟大戏,轰然落幕,整个沈家无人撼动结果。
就是放在整个炸裂界,也是非常炸裂的事。
沈悬坐在二楼小厅窗前,雨滴划窗而过,留下一道水痕,撕裂他苍白面容。
“沈先生,底下人都走完了。”阿耀拿了件开衫,给他披上。
沈悬如雕塑般,未动分毫:“鑫耀的事,你无需犹豫,该办就办。天凉了,有不开眼的,就叫他多盖点土。”
“是。”阿耀品着他话中惊心动魄的杀气,沉声应和。
“先生,笔,二少收下了。”他又想到沈泉,“宋回似乎不信,还心存幻想。”
沈悬睫毛抖动,听到笑话似的笑了:“阿崽,过了今天,他信不信无所谓。”
“明天我赶走沈泉的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沈兆隆会将我说得十恶不赦,坐实沈泉一无所有。所有人都确信,在沈泉身上抽不到一丝油水,宋回?哼,又算什么东西呢。”他明明布置着杀人放火的事,语气却轻柔无比。
阿耀回味沈悬对宋回的每一步,没有激烈动作,利用沈泉做传话筒,引导出宋回本能的恶与贪婪,层层递进,直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引爆,绝无退路。
就像雪天捕鸟,耐心、细心、狠心缺一不可。
沈先生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沈悬在昏暗里,望着他若有所思的完美侧脸:“笔传来的定位、录音,每天都要向我汇报,沈泉偏离十公里的行动,必须有人跟随,落脚过夜的地点都要查。”
“沈先生放心,长期合作的安保公司,在这方面很擅长。”阿耀在对方坚不可摧的表情里,捕捉到一丝担忧,安慰道,“二少早晚会理解先生苦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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