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如父,专治不服
他觉得,像沈涵那样的浪子,就应该像藤蔓般,细细缠绕,慢慢包裹。
所以,当沈悬说,一场自杀假戏,就能让沈涵许诺在一起时。
文永思觉得,这位大哥一点也不了解弟弟。
沈涵性格放荡不羁,而且极其倔强,像驴一样,威胁只能适得其反。
退一万步,谁会和用死来胁迫的人在一起啊?
要是这样就可以,那沈涵根本等不到让他碰上的那一天!
文永思欣然接下这场赌局。
而现在,他如愿得到一场美梦,和一场输局。
他想起那天沈悬的警告:爱而不得时,再爱就不礼貌了。
文永思带泪带笑,再度缓缓退到屋顶边缘:“涵哥,我真的很高兴。但我知道,我们不应该在一起,你不喜欢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上我的。谢谢你,给我留下一段如此美好的时光。”
这时,他半只脚已踏出边缘,身体在夜幕中,单薄的像只纸人。
沈涵发疯般扑上去:“文永思——”
四个保镖扑上去,死死将他压在身下。
“涵哥,对不起,其实我也有错,再见了。”文永思泪水已干,脸上也无绝望之情。
在这一刻,他也释怀了。
曾经有一个人,与你短暂的不期相遇,照顾你,呵护你,无微不至,这就足够了。
说完这句话,他头向后微仰,身体放松,像被风吹走般,坠落。
“不要啊!!文永思!”沈涵的嘶吼响彻寂静夜空。
四个保镖几乎摁不住他,最后阿坤也上去帮忙。
沈涵背上压着好几个膝盖,脸蹭在粗粝地面,半边头脸全是灰土。
他伸长手臂,硬着拖着五个人,奋力往前爬。
直到爬到精疲力尽,手脚抽筋。
泪水、口水、汗水,和地上的灰土糊做一团,在他脸上盖出半边绝望的面具。
“文永思……不要啊……不要。”沈涵哭尽了肺里的空气,抽噎着发抖。
冷的夜,冷的月,无动于衷的黑暗。
极度冷寂中,只有沈涵如濒死野兽般的哭嚎。
保镖怎么都无法把人扶起来,他跪在地上,灰头土脸,脸颊、嘴角都被石子割破,眼泪在灰中冲出一道沟壑,整个人失魂落魄。
沈悬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放心,这里只有四楼,底下有人,他不会死。”
他掏出手绢,仔细擦着弟弟脸上脏污和泪水:“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沈家三少逼死服务生的帽子,你戴定了,未来几天,你会成为海城最大的新闻。”
“大哥,啊……大哥……我不想,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啊。”沈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悬冷得像一樽雕塑:“你不能再待在海城,也不能联系任何人,我会叫人送你去港城避段时间,等一切风平浪静再回来。”
“大哥,我不能走,文永思……他、他……”沈涵脑子一片空白,连要说什么都组织不清楚。
沈悬将他扶起来,拿湿巾描过他的眉毛:“你放心,我是你大哥,你闯下任何祸,哪怕是人命……我都得替你,替沈家担着。”
“不、不大哥,都是我的错,我去、我去自首!”沈涵听得心惊肉跳,语无伦次。
沈悬无动于衷,最后替他拉平衣领:“记着,躲起来,不要联系任何人,不要让人找到你,不要给我和沈家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待到风平浪静,我会派人去接你的。”
他冲阿坤使个眼色,便不再说话了。
保镖架着沈涵,一路催促着下楼。
沈涵被半拖半拉着往外走,他不断回头:“大哥!大哥!你救救文永思!救救他啊!”
沈悬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四面八方寂静无声,冷冷的月光,照着他思虑的脸。
阿坤眼神长久地望着沈涵消失的方向,颇为担心地叹口气。
“沈先生,文永思人在三层,安全着陆。”
沈悬这才转身:“走,下去看看他。”
文永思身上绑着安全绳,三楼早就搭好滑轮,他跳下的瞬间,就被人从三楼窗户摇进室内。
而早就准备好的人体模型,在他跳楼的同时,由三楼抛出窗外。
在完全黑暗里,毫无准备的人,根本无法分辨。
沈悬下到三楼时,这里的工作人员已撤离。
只有文永思,坐在椅子里,面前是一台夜间监控。
里面播放着他跳楼后,沈涵歇斯底里的反应。
文永思捂着嘴,大颗大颗泪珠,无声无息跌入黑暗里。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做,他明明不喜欢我,他可以不理我的。”他摇头,不知在质问谁。
沈悬站在门口:“沈涵虽然混,但他性格的底色是温厚的,他希望你活着,就是这么简单。”
“沈先生,这样做对涵哥是不是太……”惨遭利用的文永思,泪眼模糊。
沈悬看向黑暗:“我说过,人会为悔恨付出惨痛代价的。从今以后,他越愧疚什么,就越害怕什么,越害怕什么,就越敬畏什么。”
“世上最动人心的,不该是浪子口中不负责任的情话,而是敬畏着别人付出的拒绝。”他就站在那里,像一团虚无缥缈的黑雾。
文永思飞蛾扑火一场,似乎也有所动:“沈先生,对不起。”
“以后,不要把对不起挂在嘴边,你没有亏欠任何人。”沈悬转身离开前说道,“M国H大学,和你们学校有个合作项目,如果有兴趣的话,不妨考虑一下。”
文永思知道这个项目,双方认可学分,还可以直接读H大的研究生,只是学费贵到难以想象,更别提异国他乡的生活费。
也许,这是他与沈涵,最好的结果了。
所有人都离去,文永思又在黑暗里坐了很久,久到脚尖发麻。
他起身,缓缓走到门口,墙壁有一条缝隙,上面钻出来朵小黄花,在夜色里蜷着花苞,瑟瑟发抖。
手指轻柔抚过细嫩枝条,文永思喃喃:“再见了……”
……
回到半山别墅,沈悬睡得不踏实,天不亮便惊醒。
梦里全是沈涵咧着大嘴,毫无形象哭嚎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沈悬摁着一抽一抽发疼的额角,看了看表,五点二十。
昨晚,要说不心疼是假的。
沈涵算是沈家最硬的种了,挨罚挨揍眼都不眨,结果痛哭到崩溃。
那种颠覆三观,和认知的痛苦,可想而知。
但前路漫漫,难保没有第二个,第三个文永思,更难以保证,每个人都不会心怀鬼胎。
沈涵这根沈家最软的肋骨,必须快速长大,哪怕这是个极度痛苦的过程。
因为,没有人会保护他一辈子。
阿坤被电话吵醒,看见沈悬屋里灯已亮起,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沈先生,三少已经被送到港城了,就……放在垃圾站门口。”他如实汇报。
沈悬揉着钝痛的太阳穴:“给陈凉水的快递到了吗?”
“到了,昨天就到了,就在垃圾站门口的……快递站点。”阿坤服气了。
之前邮的包裹,原来目的是这样的?!
阿坤憋了一晚上,还是问出口:“沈先生,这事情万一三少当真了,怎么办?”
“他只是当局者迷,他又不是傻子。”沈悬喝药,苦得皱眉,“没报警,也没见到跌落楼下的人,我也没揍他,过不了多久,等他从迷障里走出来,自己就明白了。”
阿坤没吭声,心道:狠还是您狠。
另一边,港城的清晨,下着朦胧细雨。
沈涵被车拉到近郊,放在三祝里垃圾处理站。
他换了身衣服,一夜不敢入睡,朦朦胧胧被拉下车。
面前巨大的垃圾处理站,在晨雾中干得热火朝天。
满是污垢的墙面上,写着一排鲜红大字——垃圾分类,从我做起。
沈涵摸了摸兜,发现只有证件,浑身上下一毛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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