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酒肆
“那你说,我应当如何?”
谭某人就笑了:“找乐子这种事情还要别人教吗?谁叫你不高兴,你就叫他也不高兴呗。”
周叔颐:“……那倘若,这人是你朋友呢?”
“若是朋友,难道不是更应该将你的心情说出来吗?都是朋友了,还要遮遮掩掩?是酒肉朋友呢,还是场面朋友啊?”
周叔颐摇了摇头:“都不是,是曾经真心相交的朋友。”
好一个真心相交的朋友啊,难怪美景当前,都要饮酒作乐了。
“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欺骗我,我是真心拿她当知己朋友的,却没想到她从头到尾连身份都是假的。”周叔颐满饮一口酒,轻声说着,“三年前,我已与她割袍断义,只是最近,她……出了些事。”
谭昭有些后悔留下来了,毕竟他实在不是多会劝人的性子:“你很想帮她?”
周叔颐却嘲讽地笑了笑:“我哪有什么立场帮她?站在世俗的层面上,我如果真的站出来,恐怕她的境地会愈发不好。”
……算了,不劝了。
谭昭干脆送了瓶小酒给人:“找乐子都不会,喏,请你喝酒。”
“什么酒?”
周叔颐本来不是随便喝别人酒的人,可这酒实在是太香了,一口下去,便觉得从前二十余年的酒都白喝了。
“你这酒,还有吗?”
“没有了,从家乡带的,拢共就这么些,喝完就没了。”他还得开酒肆呢,可不比从前大手大脚地送人酒喝了,“天快黑了,我得走了。”
周叔颐这才发现,行船早已又靠岸,他刚要站起来喊人,却见自家的仆人早在岸边等候:“三少爷,老爷叫你赶紧回家!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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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谭昭出城门恰好就遇上了装完世外高人的邓绘。
“你怎么也从城里出来?”
“去落霞湖观景了,做戏做全套,别说,落霞湖的霞光确实是极美的。”谭昭等马车停稳,一下跃进马车里,“你那边怎么样?合川招了?”
“你居然丢下我一个人去游湖了!好过分!”邓绘控诉道,“罚你明天陪我来城中给合川定罪!”
“……你给合川定罪?这不该是官府的事情吗?”
“官府那边,办事那叫一个墨迹,你看宋馄饨像是能等的人吗?”邓绘将身上的障眼法去掉,毕竟装高人嘛,他自己的脸还是太嫩生了一些,“所以,咱们还得稍微再使点劲,最好是能让合川自己开口吐露罪行。”
谭昭却觉得没必要:“合川既然犯下累累罪行,必然不可能轻言吐露,他要是真这么快松口,外边的人只会觉得是你施法叫他开口的,而非他自愿真心认罪。”
邓绘:“……你想得真仔细。”
“还好吧,基本推论而已,你与其叫他开口,不如让苦主们开口,人如果不为自己的权益争取一次,是不知道自己能办成多大事的。”谭昭托着腮看人,“你就是他们愿意站出来的勇气和底气,邓道长,你现在就是他们信仰的力量呐。”
邓绘好半晌没说话,许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谭昭,你真的很会用阳谋。”
光明正大地对付人,还叫人全无招架之力,这光是想想,就爽翻了,他忍不住有些好奇:“你绑定的系统,不会是什么爽文打脸系统吧?”
第12章 穿越劝退指南(八)
爽不爽文什么的,谭昭自然是不太愿意透露的,倒是宫里面的新帝,这会儿心情可谓是非常不爽。
华海观的牌匾当年乃是圣祖皇帝亲自题名赐下的,当时的观主曾经跟着先祖打天下,后来建国后却是半分权势也没要,孑然一身又回了观中清修,圣祖感念其付出,这才给华海观赐下脸面。
如此经营百年,华海观也从当年的山野小道观变成了如今香火鼎盛的皇家道观,加上合川会做人,他登基那会儿合川替他宣扬了不少好名声,如果是在今天之前,新帝对合川还是挺有好感的。
但现在嘛,呵,不知所谓的东西!
“还请陛下明示。”
“明示?你要朕明示什么?他合川办出这样的事来,居然还想求朕的宽恕?他当朕是开慈善堂的吗?”
陈府尹当即跪地:“臣惶恐。”
要说京官之中最难当最掉头发的官职,当然非京畿府尹莫属了,毕竟地方上的府尹完全可以自行断案,而京中呢?一旦触碰到了黄线,上头一大摞的大官勋贵压下来,他就成了中间的受气虫。
像是合川案,如果大理寺或者是刑部愿意接过这个案子,陈府尹绝对当场欢欣鼓舞地双手奉上。只可惜,像是这等美事,他也就做梦的时候稍微想想。
现实是,他还得跪着听陛下的责骂。
新帝的脾气发够了,理智回笼,还得想办法将此案圆过去。合川的生死对天子来讲,自然是无足轻重的,可合川为皇家背过太多的书,倘若真的臭名昭著到要写进史书的地步,那就是他为君时的污点。
新帝是个很小气的人,所以他绝不允许这一点。
“朕听闻,那合川的事情曝露出来,是有一个姓邓的道士撺掇的,此人现在何处?”
陈府尹便说:“回禀陛下,此人微臣并未亲眼见到,据前往华海观的衙役说,此人可腾挪云海,当日曾有百姓邀此人一同来衙门听审,他却说时机到了,自会前来。”
新帝一听,却觉得此人不过是故弄玄虚,为的恐怕是借所谓道门之法替被合川害死的人伸冤,只这法子蠢得很,合川可以死,但皇家的脸面绝不能有损。
若是聪明些,就该暗地里结果了合川,合川前几年还是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若是死了,他也不会过分追究。
“陈府尹,这桩案子必须得好好办,认真办,若合川真有违法乱纪之处,你也须得秉公执法,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陈府尹从宫中回到衙门,腿肚子都是软的,没别的,他今天跪在御书房里,距离当场辞官不干就只差一步了,新帝虽然年轻又勤勉,龙威却甚重,且很多时候听不进大臣的劝诫。
真的,这京畿府尹真是谁爱干谁干,他真是太不容易了。
“大人,那外头又有人来闹了!这都是今天的第六波了,上一波来的还是一整个村,说是合川侵占他们的田产,还非要逼他们签下卖身契,这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行!”
陈府尹的头又开始痛了,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都要英年早衰了:“去把人请进来吧,先问清实情,若有证据就收录下来,本官恐怕办完这桩案子,就要贬谪去南方咯。”
不过去南方也好,总比卑微当秃头孙子来得强。
说起来,上一届京畿府尹才当了两年,当初他还天真地腹诽过,现下看来,他连两年都当不到了。
旁边的主簿:……大人看着,好像又老了两岁呢。
今日一整天,来京畿衙门叫冤的就足有十来波,什么样的状书都有,侵占良田、鱼肉乡里之类的,都还算轻的,最严重的是致满门死亡,来告状的是那家小姐的未婚夫婿,字字泣血,就连办案多年的老捕头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陈府尹能坐到现在的官位上,当然不是尸位素餐的贪官,他有良知有能力,如果合川仅仅只是个沽名钓誉的假道士,那这案子怎么判都可由着陛下的意愿来,可合川人面兽心、罄竹难书,倘若他真按陛下的意思来判,陈府尹怕自己百年之后,躺在棺材里都不敢合上眼睛。
人在做,天在看,陈府尹在看过所有的笔录后,便已经做好了被发配蛮夷之地的准备。
“大人,该升堂了。”
京畿衙门办案子,有些是不对外开放的,但合川一案众多百姓和书生都在关注,加上苦主实在是太多,小衙门根本跪不下,陈府尹就决定破罐子破摔,干脆就公开审讯了。
合川在收押期间时,心中是非常忐忑的,可他思及自己替陛下做过的那些差事,又觉得陛下不至于对他如此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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